白云龙以为甘凤娇不识施用铁鸳鸯,坦然不惧,但斯时宝剑已飞去,四只铁鸳鸯,亦经用尽,手无寸铁,无法反攻。武花月在旁,急把手中宝剑递过。白云龙一手接住,正待冲前,只见甘凤娇左手一举,猝猝两声,两只铁鸳鸯连续打出,快如流星。白云龙急闪身以避,不料避过第一只,第二只又打到,卜一声,打中鼻梁,血涔涔下。白云龙大惊,返身而走。甘凤娇飞步上前,从后一杖,向白云龙右臂打落,迫一声,右臂骨当堂劈碎。
甘凤娇喝曰:“白莲观小子,今日初次见面,杖下姑予留情,留回汝之残命一条。若再来犯,当取汝之狗命也。”
白云龙头也不敢回,狼狈而走。
鹿儿持一条双头棍,力战陆阿采,究竟年纪幼小,经验未丰,加以白云龙负伤败走,心胆俱裂,偶一惊惶,为陆阿采一脚打在地上,手中双头棍,飞出丈外。
鹿儿大惊,自念今日必死无疑,眼见陆阿采举起单刀,刀光一闪。鹿儿急闭目咬牙待毙,不料迫一声,单刀斩落,并无痛楚,耳畔闻陆阿采喝曰:“小子乳毛未干,竟敢来犯我耶?若不念汝年纪幼小,今日必砍去汝之头。汝快快回去,以后不准再来,否则他日相逢,必不饶恕矣。”原来陆阿采究竟为一侠义之人,见鹿儿年幼,不忍斩之,故以刀背拍其小头,而略施薄惩也。
当下鹿儿被赦,一声不答,拔步便跑,随着白云龙、武花月二人之后,向万猿洞前山狼狈奔来。
白云龙鼻血手血一同迸出,鲜血淋漓,状至可怖,一路奔驰,默想白莲师尊,今必在万猿洞前,与洪熙官等展开厮杀,因此不回三元观,直望万猿洞前奔来。奔驰二十里,耳畔隐隐闻得万猿洞前,喊杀连天,知道白莲师尊,正与少林派之人,展开剧战也。白云龙心急如焚,竭力奔前。
越过两个山峰,果远远望见万猿洞口,十余人正在剧烈斗争,有僧有道有俗家子弟。僧人想必是哈和尚与色空,道人则为白莲师尊无疑,俗家子弟则为洪熙官、白云彪、白云狼、白云豹、白莲女士等辈也。
白云龙高声大叫曰:“白莲师尊,弟子白云龙来也!”言犹未毕,右臂顿觉痛楚万分,低头一望,满手鲜血,大叫一声:“痛杀我也!”
白云龙未见白莲道人之前,尚不觉十分痛苦,及一见白莲道人与众师兄弟,再见臂上血流不止,顿时晕倒。武花月、鹿儿二人大惊,连忙上前,取出止血止痛药,为白云龙敷治额上及臂上两处伤口。休息片刻,始悠悠而苏,望见远处,白莲道人与少林派剧战,胜负尚未分明,不禁心急如焚,挣扎而起,欲扶伤上前助战。
武花月急扶之坐下曰:“云龙师兄,汝身负重伤,不宜走动,宜在此休息也。且白莲师伯,与少林派交手,尽占上风,稳操胜券,再候片刻,少林派必为我派所破也。”
白云龙勉强抬头,远远望去,果见少林派方面,只见四五人应战。两个和尚之外,只有洪熙官、方永春、骆小娟、胡亚彪等。白莲道人一把宝剑,敌住哈和尚,剑术高强,哈和尚也有些抵挡不住。方玉龙、沈鹤梅则敌住色空和尚、洪熙官,战个平手。白云彪、白云狼、白云豹、白莲女士、雷念环、高奎等,围住方永春、胡亚彪、骆小娟等,尽占优势,不禁大喜。
正在酣战之间,忽然万猿洞内,奔出三人,身轻如燕,直跃而前。为首一人乃年登七十之老妇,正是女英雄甘凤娇。其余二人,则洪文定、陆阿采也。
甘凤娇自杀退白云龙之后,洪文定深恐洪熙官等势力单薄,为白莲道人所算,乃将此意吿于甘凤娇。甘凤娇慨然答应相助,乃与洪文定、陆阿采二人,施展轻功,从洞后小路,赶到万猿洞来。既到洞中,则白莲道人等果然来犯,在洞前正与交战。甘凤娇等立即奔出,加入战团。
甘凤娇看见白莲道人骁勇异常,知此老道为众人领袖,败此老道,众人自然败退,以白莲道人手持宝剑,心想此人定必精于剑术,何以不与之一比。盖甘凤娇得甘凤池传授,一手六合剑法,横行大江南北,所向无敌者也。
当下甘凤娇把手中铁拐杖,抛在一旁,拾声从腰间拔出一把龙泉宝剑来,喝一声:“甘凤娇来也。妖道,敢与老娘比剑么?”
白莲道人与哈和尚正在酣战之间,突见走出一个老妇人来,自称甘凤娇。白莲道人在江湖上,已闻甘凤娇之名,是血滴子甘凤池之妹,将门之妹,技自不凡,当下不敢怠慢,连忙纵身,跳出圈外,把剑一指,喝一声:“妖妇甘凤娇,贫道与你前日无冤,今日无仇,因何从中架梁,偏帮少林小子也。”
甘凤娇吃吃笑曰:“妖道,汝不是武当派人,汝又因何助武当而与少林为敌乎?”
白莲道人勃然大怒,标马一剑,向甘凤娇当胸插到,来势凶猛。甘凤娇练得血滴子轻功绝技,来无踪,去无迹,见其剑插来,把身一纵,忽然不见。
白莲道人老于江湖,且亦为一老奸臣滑,经验丰富之人,非白云龙等可比,当下见甘凤娇纵身跃去,知其必从背后杀来,不动声色,伪作不知。俄闻背后有微微声响,白莲道人突然大喝一声,转马一剑,从上劈下,裂一声,斩去甘凤娇之衣袖。
白莲道人哈哈笑曰:“甘凤娇,枉汝自命为女英雄,原来只学得血滴子暗里袭人之诡计。今日遇着贫道,便无所施其技矣。”
白莲道人言未毕,甘凤娇突然使出六合剑中一手穿云射月方式,宝剑一扬,向前直铲,寒光闪闪,快若流星,直射白莲道人眼睛。白莲道人大惊,急把头一俯,剑光从头顶擦过,卜一声,头顶上跌下一物。白莲道人以为斩去其头也,急伸手一摸,其头颅依然健在,谛视地上之物,原来乃头顶上之发髻。
哈和尚在旁看见,不禁捧腹哈哈大笑曰:“高髻被斩,今日变成了鸡皮矣。”
白莲道人又羞又愤,咬牙切齿,誓杀甘凤娇与哈和尚二人。然而白莲道人心中早已了然,顷问与哈和尚交手,不分胜负,今再加上一个甘凤娇,剑术精通,若闪避稍迟,必为其插中眼睛,内功被破矣。当下不敢轻敌,决定先取甘凤娇,再取哈和尚。想既定,一手拾起地上之发髻,藏入怀中,再窜前,宝剑刺向甘凤娇咽喉。甘凤娇使出六合剑法应战。只见剑光闪闪,如白雪一团,滚来滚去,剑风虎虎,连人影也看不见。白莲道人剑术虽好,却无法迫近其前。
正在酣战之间,突闻左边有人大叫一声,鲜血四溅,倒地毙命。白莲道人大叫一声不好,此沈鹤梅之声也,急纵身一跃,跳出圈外。回头一望,果见沈鹤梅已为洪熙官所杀,一命呜呼。少林派中,洪文定、陆阿采二人。加入战团,实力大增,白云彪、白云狼二人,亦抵挡不住。白莲道人大惊,知难获胜,立即一声暗号,下令撤退。白云彪、白云狼、白云豹、白莲女士、高奎、雷念环等闻声,纷纷落荒而走。
白莲道人一把宝剑,挡住追兵,掩护着方玉龙与众门徒等狼狈飞遁,恨不得爹爹多生两条腿,一口气连奔五六十里,奔到陵县城外,三元观前,回头望见少林派甘凤娇、哈和尚、洪熙官、过江龙等未有追来,方才惊魂稍定,返入三元观中。正在坐下,见白云龙包着右臂,面青唇白,气色咻咻,与武花月、鹿儿二人,匆匆奔回。
白莲道人一见,心知凶多青少,连忙上前接住,问曰:“云龙贤徒,汝之右臂受伤耶?”
白云龙讷讷点首,颓然坐于罗汉床上,长叹一声。
武花月代答曰:“启禀师伯。侬与云龙师兄、鹿儿师弟,奉命把守洞后小路,忽发觉洪文定、陆阿采二人,护送周人杰到后山一村内。云龙师兄欺文定、阿采二人技击低劣,追踪入村,欲一刀两段,把三个少林小子杀却,好泄心头之恨。不料村中走出一个老妇人,身材高大,技击精通。云龙师兄之剑为其所破,乃取铁鸳鸯掷之,旋又为此老妇人所接,还掷过来,打伤额上太阳穴,不特此也,且为其一杖打落,打断右臂。我等迫得后退,欲到万猿洞与师伯会合,又见师伯匆匆奔回,故亦随后回来耳。”
白莲道人闻言,长叹一声曰:“唉!强中更有强中手,今日在此遇着一个哈和尚,一个甘凤娇,乃贫道之劲敌也。各位贤徒师侄,我等追踪千里,来到此间,满意马到成功,杀尽少林余孽也,不料今竟弄巧反拙,惨败回来。云龙贤徒折臂残废,而鹤梅贤侄,竟然命丧阴曹也,呜呼痛哉。”
鹿儿闻言大惊,问曰:“白莲师伯,你说甚么?鹤梅师兄何去乎?”
白莲道人把头一摇,凄然垂泪曰:“鹤梅已不幸战败而死矣。”
言未毕,鹿儿大叫哗一声,掩面痛哭曰:“我师萧道济居士,已丧命在少林派之手。今鹤梅师兄又舍我而去,剩下我一个孤苦伶仃之人矣,哀哉痛哉。”
鹿儿嚎啕大哭,厅上众人,皆为感动,尽皆垂泪。
白莲道人慰之曰:“鹿儿勿悲。汝师尊与师兄虽舍汝而去,但尚有贫道在此也。汝聪明颖悟,为一可造之材,只要汝苦心练技,他日必能成功,而为师尊师兄复仇者也。鹿儿,汝今后可投入吾门矣。”
鹿儿闻言,始徐徐收泪,上前跪在白莲道人前曰:“谢白莲师伯收录之恩,使鹿儿不致成为一个无依之人。鹿儿誓从师言,苦心练技,不负师伯训导之恩也。”
白莲道人把鹿儿挟起,细看白云龙之臂,则右臂肘骨,已被铁拐杖打至粉碎,无法驳回,只得摇头三叹。
白莲道人谓众人曰:“汝等立即收拾行李,先到武当山清虚观慈云师侄处暂避。迟则少林派之人,追踪而来矣。”
众人始如梦初觉,急各自奔入房中,把衣服细软,匆匆包裹起来,负于背上,紧执军器。一行八九人,护送着白云龙,向北撤退,战败逃走。个个都垂头丧气,形容枯槁,匆匆如丧家之犬,急急若漏网之鱼。离开三元观仅十里许,隐隐见后面尘头大起,众人以为洪熙官率领少林众英雄追来也,不敢停留,加速脚步,一路奔到武当山下,已是夜深三鼓矣,乃就武当山下元妙观中,暂宿一宵。翌日清早,白莲道人、方玉龙等,齐上武当山来。武当山山势雄奇,不下于万重山、九莲山,但白莲道人战败奔逃至此,亦无心浏览山间景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