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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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伟哼笑了声说：“你以后要是程家的姑爷，我会对你敬让三分。我好心劝你一句，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丫头放弃大好前程，如果再继续坚持下去，你除了一身臭债什么都没有。想想你妈，你爸，你自私的结果给你们老郑家带来的可就是灾难。”

程伟说得对，郑恺为了给妈治病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若是停止治疗，那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将半途而废。红叶跟着他要还一辈子的债，她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他一辈子都要在人前低头，违心地过活。现在回头看，他当初已经把自己的路选好了，也把自己的路封死了。

红叶和老雷来到了乡政府大院，她望向那熟悉的门栋窗户、帆拱鼓座，心里多少有些酸楚。她停住脚步，回头对老雷说：“一会儿我去找郑恺，你随便溜达溜达吧，有什么事，我问他。”

老雷允诺，红叶点头感激。她出现在郑恺办公室外的时候，程伟刚离去不久，办公室也刚被郑恺收拾好。他坐在一旁发呆，看到红叶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他竟委屈地一把抱住她痛哭起来。“婶还好吗？”红叶摸着他的头。“好。”他答。“让她坚持治疗，会好的。”红叶轻拍着他的背，准备了一路质询的话也都自然而然地临时取消了，他拼命地点着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推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我在那边工资还不错，老雷每个月会给我们发奖金，这个月的你先拿着。”“不要在那里做了。”郑恺说，“钱，我慢慢想办法。”“我不累。”“我累，”郑恺继续说，“我不想让我的女朋友给一个流氓打工。”“他的行为确实鲁莽了些，平时看起来也吊儿郎当的，但实际上却是个好心肠。”红叶替老雷辩白。“他是挺好的，”郑恺终于吼了出来，开始过来激动地抓住红叶的手臂，“要不然怎么会为你出头，为你打抱不平？”“还是你做了什么让人不平的事了吧？”红叶挣脱开他的手，他的问话又勾起了她质询的欲望。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日夜惦念的男人，此刻她却看不透他的心。

他质问她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红叶反击道：“你也知道这个事吗？那我想问问你，你和程小丽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程小丽早一步在老雷面前进了门。“小丽，”郑恺吓出一身冷汗，“这是我和红叶的事。”

程小丽说：“现在已经是咱们三个人的事了。郑恺，今天咱们就把话挑明了吧，你要红叶还是我。”

事情好像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因为程小丽帮他做了选择。老雷没有如红叶期望的那样去别处溜达，而是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在程小丽说出挑衅的话以后，他便不知从哪一端跳了出来：“应该是咱们四个人的事吧？”

事情开了闸已经无法收拾，剑拔弩张的双方拉开了架势，纵使郑恺和红叶双方都不相信对方的背叛，也由不得外力的催使，他们甚至无力挽回什么。他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远，红了眼眶却抓不住彼此的手，这瞬间便成了永恒。

秀娟等到了天黑也没等到红叶和老雷，索性锁了门向家走去。走到红叶家院门口的时候，林芝已经守候她多时，笑意盈盈地将她迎进了大院。自从把红叶骂出家门后，她心里一直愧疚，总想找个台阶把这事划弄过去。她给秀娟准备了些吃食，里面有她亲手腌渍的小咸菜、煮好的饺子，还有红叶平时喜欢吃的豆沙包。经不住林芝的频繁示好，秀娟于是和盘托出了红叶近期的境况。听到女儿竟随着老雷去找郑恺算账，当即拉上秀娟直奔乡政府而去。她心里清楚，红叶的此次行为会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推向无底的深渊。

在林芝和秀娟到达乡政府的半个时辰前，红叶和老雷已经从乡政府大院离开了。红叶是真被程小丽和郑恺气着了，她发疯似的拿起郑恺办公室里的板凳与程小丽拼命，她疯狂地嚷着：“你不是想和我死磕到底吗？

来吧，一命抵一命，谁也别掖着藏着了，今天咱们就做个了结。”板凳砸向程小丽，程小丽四处躲藏，郑恺和老雷也上来拉架，红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个人竟敌不过她一个，活生生把郑恺刚收拾好的办公室又砸了个稀巴烂。最后，程小丽躲在郑恺的身后，而红叶像只小鸡一样被老雷拎回了鱼店，离开办公室的一刻，她指着郑恺说：“从此我们恩断义绝，你既然选择了这个女人，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郑恺形同木偶，无力解释，无力挽回。

红叶闹着喝酒，老雷二话不说转身进了小卖店，一会儿的工夫，二锅头、啤酒、吃食摆满了桌。他打开二锅头咚咚地倒了两满杯，递了一杯给红叶：“今天我陪你喝个够，你要想哭，别憋着，今天哭好了就翻篇儿，明天给我好好上班。”

红叶拿起杯子仰头一杯见底，老雷也跟着喝个精光。继续倒满，继续干掉，如此三个回合，红叶憋闷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出来，她哭喊着：“我这么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他凭什么呀？他为什么会选择程小丽不要我，就是因为她有钱吗？”

老雷说：“是那小子配不上你，他就是个王八蛋，是陈世美，他们不会幸福的。”

红叶说：“我妈不同意我和郑恺在一起，她嫌他妈是个无底洞，一辈子填不满。我不在乎啊，我红叶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不怕苦不怕穷，我只想好好过日子，难道这都不行吗？”

老雷拍着红叶的肩膀说：“傻姑娘，什么事都是你为别人着想，你这样只会让自己受伤的。我老雷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今天我撂这一句话，以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惹你哭了，我老雷要守护你一辈子。”

老雷后面的话红叶根本就没听清，她心痛得不能自已，哭声和泪水一股脑儿地向外倾泻。无论回忆到了哪个点，甜蜜的，感动的，委屈的，犹豫的，都让她感觉到了世界末日，让她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失去期望。老雷紧紧地揽着她的肩，拍打着，安抚着，那种宠溺让人温暖，让人毫无防备。也是在这个时候，秀娟和林芝出现在了鱼店。她们没在乡政府里找到人，听张大爷说两个人气势汹汹地出了大院，红叶好像哭得很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秀娟和林芝的心便紧张成了一团。好在秀娟安慰林芝说，有老雷在，红叶不会出什么事，这才使林芝稍稍放下了心。但当两个人出现在鱼店，看到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揽肩搭背互诉衷肠的时候，空气中和谐的壁垒就瞬间破碎了。

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嗓子，老雷的酒便醒了一半，他望着面前两张铁青的脸，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他开始有些慌乱，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半句话也说不清楚，而这时，红叶已经醉得成了另一个人。她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母亲和秀娟，嘿嘿地傻笑起来，她站起身扑向了林芝：“妈，你也来了？我这有好酒，来，我给你倒一杯。老雷，满上，满上！”

林芝无法忍受女儿的这份胡闹，用力地扯住了她的头发，骂道：“你一个大姑娘家，还要不要点儿脸，赶紧跟我回家。”

红叶偏又大力地挣脱开母亲的手臂，躲到了老雷的身后，露出可怜的眼神：“老雷，我不回家，我妈会骂我的。”

老雷下意识地护着她说：“不回，有我保护着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林芝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肺要气炸了，她本就怕女儿与这个老雷扯上些什么关系，见状如此，直接大巴掌又呼了上来，骂着：“你和这种下三烂的人混在一起，你还要不要脸！”

林芝追着红叶打，秀娟只好跟在林芝后面拉架，嘴里直劝说：“婶儿，婶儿，红叶喝多了，你别打她，她心里难受。”

平日里处事利落的老雷此时也成了怂包，他一边护着红叶免遭母亲的追打，一边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婶儿，我和红叶就喝了点酒，什么事也没有。”

林芝指着老雷说：“你丫闭嘴，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红叶是有主儿的人，你在这装什么大瓣蒜！”

红叶由笑转哭，疯疯癫癫的，痛不欲生：“妈，郑恺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林芝恼羞成怒，大骂：“你说你还能有啥出息，工作工作混没了，处个对象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不如死了得了。”

老雷头一次听林芝说出这么重的话，觉得这个当妈的也太过分了，当即从林芝的手下拉出了红叶，一本正经地说：“婶儿，郑恺和红叶分手不是红叶的错，红叶是个好姑娘，有的是人要，你不能这么骂她。”

林芝听老雷这么说，气得乐了：“我管我自己的姑娘，有你什么事？不要脸的东西，跟个寡妇都扯不清，还敢招惹我们家红叶。”“婶儿。”老雷干脆摊牌，“你说我什么都行，红叶是我喜欢的人，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她。”

秀娟本还拉着林芝，一时插不上话，但听到老雷如此说，马上放了手跳出来问老雷：“你说什么？老雷，你刚才说了什么？”“秀娟。”老雷干脆道出了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么？我现在告诉你。”“别说。”秀娟低呼。“就是红叶。”“我叫你别说！”“我已经喜欢红叶大半年了，之前她和郑恺订了婚，我祝福他们，可现在红叶受了委屈，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她。”“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秀娟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一遍遍地问着老雷，“为什么之前我问你，你一直都不说，就因为我喜欢你，我就活该成为别人的陪衬么？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却一直装傻，难道我秀娟的感情就活该被这么轻易践踏吗？”“我向你保证，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子。作为哥哥，我同样会一直守护着你。”“谁要当你的亲妹子，我不缺哥！”秀娟难过得不能自已，整个身体像是摞空的积木，天崩地陷，她眼泪飙得飞流直下，绝望透顶。她指着老雷和红叶说：“我最爱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我恨你们，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诅咒你们一辈子！”

这一天，是上帝安排好的日子，两个最好的朋友同时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