焘回头再说国子监求学之事。
党进他们健步走进了高大恢宏的国子监大门,环顾四周,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学堂,不管是学习区还是生活区,都建得十分富丽堂皇。
党进对栗祥说:“我二伯父说过,这是老皇上亲自督办的学府,一切费用都从国库中支出。也就是说,只要是各省贡来的学生,朝考合格后,学费一律不收,只交食宿费,不过非常之少,一年十几两银子左右。”
他们报了名,又到总务处给栗祥代交了食宿费。党进说:“以后我和二伯住在一起,你自己要管好自己,明天我给你再送点钱。”栗祥说:“不用,不用!你给我的钱还有,家中的钱也马上寄来,借你的钱也可还了。”党进笑着说:“咳,咳,别老挂在嘴上。”
交费后,一个小厮领着他们去找指定的寝所。一看,这个住处不错,单人单间,虽不大,但明亮干净,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小橱柜。
党进笑着说:“不愧为国家的最高学府,样样都比地方上的好。”栗祥满意地微笑点头。
看了房子,栗祥就到客栈把行李搬来。
党进住在伯父家,条件当然比栗祥好多了。他和井良各住一间房子,这里能安静地睡觉,能专心地看书。
伯父对爱侄关心有加,常到国子监了解他的学业情况,但他看怕了官场上的险恶,唯恐将自身卷入事讼之中,故而言行十分谨慎。他不巴上不欺下,显得有些低调。朋友也交得不多,其中最敬重的是位翰林院侍讲温正。温正每月都来国子监讲学几次,他对才貌双全的党进特别关注。在得知党进是党淳的侄儿时,对党进更是关爱有加。
一天,党进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书,温侍讲散步经过,便踏入亭内,想和党进说说话。
党进跪拜行礼道:“温大人在上,在下党进给大人请安!”温侍讲扶起他说:“不必多礼,坐下叙话。”党进谢坐。
温侍讲先说了些学业上应注意的事,后来又同党进拉起了家常。当问起他母亲时,党进说:“我母亲匡氏,娘家也是书香之家,祖辈都是读书人。外祖父匡宏是个秀才,外曾祖父匡璞,进士出身,官居五品知府,因奸人所害……”
温侍讲打断他的话说:“啊!你就是匡知府的曾外孙?我还是他的学生哩!他和我父亲是好友,我也曾拜他为师,但还是口称伯父。他入狱后,我和父亲东奔西跑,找熟人,托关系,写鸣冤材料等,最后才昭了雪。可怜他在结案的前三天就病死在狱中。不,应该说是气死在狱中。现在一想起来都让人眼眶含泪啊。”
温侍讲沉默了片刻,又说:“你可知道他因何被囚?”党进不假思索地说:“我知道,不过是写了什么诗句,被人诬陷为反诗,才被关进监狱的。”当问起他写了什么诗,他却说不清。
温侍讲详细地告诉他:“老人家一生喜欢评书,他为一位说书人写了一个段子,书中有一五言绝句:三日未临米,忍饥度残生。清水饮一盏,穿肠腹又空。这首小诗通过说书人的演出,传到仇人的耳中。他便乘机捕风捉影,说什么‘清水’指的是当今朝廷,而‘腹又空’又是讽刺清人不识汉字,腹中空空无知等,于是写了匿名黑状,诬告此为反诗。真是胡说八道,歹毒至极。这本是描述一位穷困潦倒的书生诉说自己饥寒交迫的诗句,与朝廷有何相干?真是岂有此理!”
温侍讲拍了一下党进的肩膀说:“这事不提了,越说越让人伤心。为了报答师恩,我一定要帮一帮他的曾外孙。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说出来,我助你解惑;仕途上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拉你一把。但你要很好地完成学业。”他们说完党进的学业,说他的生活,直聊到日临西山。
伯父党淳这里增加了两人的食宿,但却没有增加他的负担。因为党进带着银票,干家务活还多了个勤快的井良。
这天,窗纸稍有点儿发亮,就听见院中有些动静。井良急忙起床,开门一看,原来是丫鬟小梅正在扫院子,便说道:“你真勤快!起得这么早。”小梅叹了口气说:“不早不行呀,还要给老爷和夫人做早饭哩。昨天早饭做得迟了一点儿,夫人还把我训了一顿。”
井良怜惜地说:“你真辛苦!来,把扫帚给我,你去做饭吧。”小梅说了声“谢谢”,就去了灶间。
井良扫完了地,又去担了两担水,把水缸灌得满满的。
吃饭的时候,井良和小梅都习惯不上餐桌,就在灶间随便吃一点儿。
党进虽然想和井良一块儿用餐,但在伯父面前也不敢乱了规矩。
吃完饭,小梅要去洗锅刷碗,井良争着也要去干。小梅说:“这是我们女人的事,哪能让男子上锅台?”井良苦笑一声说:“什么男人女人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下人。”他硬是要帮着她收拾碗筷,倾倒泔水,把灶间拾掇得整整齐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