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徐行皱了皱眉,瞥了纳兰擎一眼,谁知纳兰擎就跟没瞧见似的,假意咳嗽了两声,将目光移到书上,一副“我很忙”的样子。
他虽然离了几步远,但是那双耳朵却真真切切竖了起来。
这里是他的书阁,没什么他不能听的对吧?
为老不尊,宴徐行没理他,转头对上谢颜好奇的脸,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你最近可否……烦心事儿?”
“没有啊。”谢颜回道。
“那,之前在宫中的时候,霍……霍老将军可是对你说了什么?”宴徐行说完,又补充道:“朝廷这段时间不安分,尤其是事关霍老将军,你也知晓他什么也没同我说,我担心他久在边关,不懂朝堂的争斗,被人算计了去。”
前几天他和谢颜一同去拜见了霍老将军,如同他猜测的那样,霍老将军与他相谈甚欢,但是对于他对目前局势的想法,缄默其口,一字不说。
宴徐行知道霍老将军是不想与他多做交谈,叫人误会,可这样下去,他们定会落于下风。
霍老将军这次交出兵权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作为朝中为数不多、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的想法将会决定朝堂的走向。
别以为他手中只有一半虎符,无权调动大量兵马,可是他在边关多年,积威慎重,已经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
谢颜想到那日去霍府中的情况,霍老将军并没有向旁的人一样,对她的婚事露出惊讶或者不满,而是温和平静地接受了宴徐行,像一个心疼她的长辈,贴心地“教导”了宴徐行一番。
“其实那日霍伯伯和我并没有说太多的话。”谢颜回想那日的情形道:“才说了几句,他便被一个中年人叫走了,只叫霍四哥送我们回去,然后再去仁明殿寻他。”
“仁明殿?”宴徐行突然像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仁明殿怎么了?”那边的纳兰擎见宴徐行反应颇大,也不装了,连忙追问道。
宴徐行思索片刻,解释道:“那日霍老将军中途离席我们是知道的,只是见他去的方向是舒鸾殿便没想太多,现在想来,舒鸾殿离仁明殿不过是一墙之隔。”
霍老将军的妹妹舒妃乃是先帝宠妃,在很早之前便去世了,生前所住的宫殿正是舒鸾殿。
霍老将军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很是疼爱,先帝便将舒鸾殿封了起来,还特许他可以随时祭奠。
先帝如此器重,霍老将军自然感激不尽,但毕竟是后宫之地,霍老将军也不是那般不知礼之人,每隔几年才会进宫一次。
因此这次他中途离开的时候,众人才没有想太多。
“你可亲耳听见了仁明殿几个字?”宴徐行问道。
“不会错的。”谢颜郑重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霍伯伯说的时候,那个中年人还看了我一眼,许是因为我没多大的反应,这才罢休。”
“若霍老将军当真去了仁明殿,还特意说出来,那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宴徐行正色道:“那个中年人很可能是太后或者刘家的人,他既然不阻止你,要么是想事后报复,要么便是……
”
“他们势在必得,根本不怕他人知晓。”纳兰擎接过宴徐行的话。
“还有一种可能。”宴徐行道:“他们想借此将霍老将军拉上船,叫所有人有所顾忌。”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大肆宣传霍老将军已经是站在他们那边,对其他举棋不定的墙头草来说像是一阵巨大的风,压着他们吹向某一边。
而对于他们这些皇帝党来说,无疑是一拳重击,想到霍老将军现在拒绝沟通,宴徐行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他没想到霍老将军会如此决绝,在明知刘家人不可信和太后野心的前提下,依旧接过了他们抛出了饵。
“兴许是我们想多了。”纳兰擎安慰道:“也许他们只是觉得阿颜面生,对宫中不熟悉。”
“不会。”谢颜和宴徐行异口同声地否定道。
宴徐行道:“刘家人为了实现野心,不会露出一丝破绽的,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我儿时常随父亲入宫赴宴。”谢颜委婉道:“虽说那时候年纪还小,对宫中不怎么熟悉,但去赴宴的命妇大多知晓仁明殿是太后的偏殿。”
也就是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宴徐行单手扶摸了一下落在桌子上的书册,突然问道:“你近日可有什么要出门的计划,我的意思是那种非去不可,不在上京城中的事儿?”
谢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确实有件事要去城外。”她顿了顿道:“你也得一起去。”
宴徐行挑了挑眉,示意谢颜说下去。
谢颜略带伤感道:“再过七日,便是我娘的忌日,每年爹爹都会和我一起去城外的明孝寺祭拜。”
今年她爹不在,作为她的夫婿,宴徐行理所当然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