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是,长川。”诗梓约轻声阻住了他的未尽之言。“那只是他的无意之举,一种类似神经记忆的习惯反应,做惯了治愈师的人,多半都有相似的毛病。他醒来后,是不会记得此事的。”
“那他现在这样子,岂不是很危险?”嘉长川听到那句‘习惯’,立刻皱了眉。“一旦有敌人带伤而来,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
“是的,正如你所想。”诗梓约没有否认他的观点。“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是留下看着些吧。”嘉长川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复。“也好防备居心不良之人。”
“很好的决策。”诗梓约露出了笑容。“不过,在做事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注意自己的安危啊,你母亲我可不想送你一程。”
“瞧您说的什么话……”嘉长川闻言而无奈,提醒就提醒,说这么难听作甚嘛。“我暂时就没有其他的事了,您请慢歇。”
“嗯,好。”诗梓约应了两声,随后就一边唤诗青音来帮忙,一边挂断了通讯。
看完这整一幕的晓云驰,抬手停止了回溯,阖眸而叹,满心怅然。
治愈师有这般职业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所谓。可,倘若嘉长川并不是个正直的,这里也没有弭因的守护,以原初魔祖的手段,以及他血脉的珍贵程度,他当时指不定就要没了。
除了他表哥,世上本该再无人知,他的血可治愈一切顽疾。嘉长川知不知道有这回事,他是不清楚的,但就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他还没被旁人找上门过,就足以证明嘉长川不知此事,或者明知其有,却选择了守口如瓶。
长川啊,长川!他回想着这些事,心中念着对方的名,一边发散思维着,一边缓缓地走向了大门。你是为何而开始爱我的呢?是为这口血,还是为其他的事?
当他走出大门,就见他心中所想之神,站在对面的花店前,抱着一小束紫玫瑰,朝这边殷切眺望。在他们对上视线后,其眼中有光芒闪过,随即穿过街道朝他走来,一刻未停,步履若飞,仿佛正在走向光明。
见此情形,他稍稍恍惚了那么一刻,便快步迎上去,抬手将嘉长川抱了个满怀,嗅着对方身上的神明香,渐渐地平复了心绪,再想不起那些繁琐的问题,也不想再去想了。
虽然逃避很无耻,但他真的很需要他,根本无法舍弃这段缘,以及这个爱着他的生灵,无论他们因何而结缘,他都会坚持着走下去。
时神不也说了吗,他们是对方唯一的正缘,一旦错过,连偏缘都不会有。所以去他的前因、去他的缘起吧,这一切因何而起,值得深究吗,需要深究吗?
“殿下?”在他抱上来的一瞬间,嘉长川迅速举起胳膊,把花束从身前挪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回拥,并抚了抚他的脊背。“怎么了?”
“只是想休息。”晓云驰不想说自己的想法,遂故作疲惫道。“在很短的时间内看了太多东西,累得慌。”
但那句‘累得慌’一出口,他就明显地感觉到,嘉长川的身体极短暂地僵了一下——哦,该死,他说错话了。差点忘了,他会因为这些事多想,他的搭档也会,他不该在这个场合这么说的。
于是他收回双臂,抬头看着嘉长川,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在这里喂你的那口血,是什么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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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长川沉默了一下,答道:“当时事发突然,我没想过要……所以不知道。”
这是句真心话——就当时情况而论,他实在没有空闲,去记进嘴的血究竟是什么味道。
晓云驰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只好换了个问题。“好吧。那,我当时刚醒的时候,那盘摆在床头柜上的苹果花,是……”
“我雕的。”嘉长川不大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当时无聊,就这么做了。”
“你不会怪我没吃它吗?”晓云驰歪了歪头。“也不怪我用它冒犯了你?”
“人不想吃什么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者,黎晟岐殿下一事,确实是极昼星系理亏啊。”嘉长川闻言,大为困惑。“我不太明白,殿下……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责怪你?”
“这样啊。”晓云驰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无论是黎晟岐被原初魔祖附身,还是你会中毒,都是因为我的到来,才会发生的呢?”
“哦,我亲爱的殿下——”嘉长川闻此一问,头痛地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快要崩溃。“要知道,只要常界神这个隐患还存在,即便你不曾到此,原初魔祖也依然会在同一个时间段,设法对极昼星系不利。”
“为什么?”晓云驰当即追问了一句。
“这是因缘,它不可避免。”嘉长川放下手,将手中花束递向晓云驰,道。“就像这束花一样,它就应当在此时此刻,先被从花店售出,经由我的手,又出现在你的手中。”
“倘若你没有在那时来到这里,那些事只会有更糟的结局,因为今人已对原初魔祖一无所知。而就在这里离灭亡最近的时候,你不但降临了,还以一己之力抹平了祸患……”
晓云驰听到这里,忙阻住他的话头反驳道:“不是的,长川,不是‘以一己之力’。”
“是爱着这里的神和人,包括前世的你在内,拼尽全力,付出良多,才换来了走向太平的路。在这样的你们面前,我所做过的、能做的事情,也只是将这一切重新送上所谓‘正轨’而已。”
“就像这束花。”他伸出手,接过嘉长川手里的花束,指了指沾着水的花瓣。“它之所以能出现在我手里,是因为花匠培育了它,精心呵护它至结出花苞,再挑选出最好的花,将它们采下送进花店,由花店催开出售给你,再由你赠与我。”
“这当中少了任何一步,它都不会出现在我的手中。所谓‘救世’也是一样的,倘若只有我一人在努力,而其余众生皆无所为,纵我愿赴汤蹈火,也绝无挽救一切的可能。”
“所以,我一直很想说,我只是‘众生’之一。”他举完例子,将那束花放进戒指,仰起头认真地盯着嘉长川,如是说道。“就算一定要成为主神,我也不会是谁的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