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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羌眸色暗神,他知道自己在江诉这边被引起了怀疑,但这是迟早的事情,江诉和枕清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帐篷内的人不多,除了江诉和牧青,便只剩下卷柏和仇羌,原本想走进来的张飞飞和邓跃觉得里间暗流的情绪古怪的厉害,转头就踏入旁的营地。
仇羌感知到外边离开的两人,看去一眼,才放心开口。
他的神态略有几分焦灼模样,声音却是平缓:“我和她第一次见,江长史不妨直接去问一问小娘子,何必来问我呢?我当下只说那晚之事。
“那日院内响起古怪诡异的声响,那道声音不似女声的娇艳欲滴,但也没有男子的浑厚,反倒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半夜之后,屋内的烛光突然被熄灭了,我察觉到诡异,便走出屋内,正巧北小娘也走了出来,我们看到一红一白的两个幡子相互打击,好像有灵魂一般飘飘然在院子内的四周转悠,我们警惕巡视,没有发现其余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过了很久,空中突然跌下来一个死人,就是今日从湖面中捞出来的那具头颅。
“小娘子大抵是觉得难找到凶手,也避免打草惊蛇,让我把尸首从都护府中扔出去,明早叫人报官,我是想报官的,可是晚上的守夜人突然出来了,我怕他怀疑我,甚至来问我这具尸体的来处,就只能躲着,但是一转身就发现尸体从湖边的山坡上滚了下去,我便也就此作罢了。”
这番话说得并非是全无漏洞。
江诉冷静听完,下意识倒了一盏茶水,搁置在一旁,弯了弯唇瓣:“既然想掩人耳目,为何要把尸首带到湖边?你若真想早上被人发现报官,你大可以放在第二日有人必经的路上。况且你是江湖中人,难道没有一种药能将尸身化成水,连毛发都不剩?像你这样的人,一定知道怎么能让自己后顾无忧。”
仇羌面对江诉的怀疑和质问,不予明确作答,他笑容颇为古怪,甚至有鱼死网破的意思:“哦?那么江长史这是在怪我留下了把柄?我应该在那夜用这种特制药水把尸体给消磨得一干二净,是吗?真可惜,我真的没有这种东西。”
这分明是对仇羌的行径有所怀疑,可是仇羌非但没有回答,而是反咬了一口江诉,说江诉讲这番话的意图是责怪他没有消灭证据。
仇羌缓缓走至江诉的桌案前,伸手拿上江诉方才沏好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卷柏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脚步却退至牧青身后,牧青扫了一眼卷柏的动作,不由握紧身旁的剑柄,指节微微泛白。
江诉留意到他们的动作,只是轻轻微笑,仿若他不在其中,暗流涌动也与他无关。
这件事需要解释,不过更多是要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和来路,既然已经被发现,枕清也被卷进来了,那么不得不被迫接受。
江诉缓缓道:“有没有你心里最为清楚,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如实禀告那日的事情,既然没有做的事情,那刀剑的利刃怎么也不会落在我们头上。”
仇羌心有疑虑,却也觉得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他重重放下杯子,朗声应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鸟宿枝头水影空(七)
待人掀开帘子,出了帐篷,卷柏和牧青相互对视一眼,这件事他们听得明白,却也不知道仇羌究竟怀着怎么样的心思。
明明,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江诉对仇羌的行径有所怀疑,而仇羌也不是蠢笨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才发现,并且不早在之前就告诉枕清。
这一切都来得太巧妙,在枕清成婚的后一日立马就被发现,好像专门等着这一日,才故意露出马脚。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要把多少人给拉下马。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枕清听到仇羌去衙门的事情,神色如常,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或者是多余的情绪,可以称之为平淡。
卷柏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模样,她说完今日的一切,见枕清没有回应,忍不住又悄悄为仇羌辩解道:“其实,这件事可能是有误会,仇羌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他又怎么敢这么坦然地去见官府里的人。”
枕清看着卷柏这般小心翼翼地模样,唇边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意,她打趣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卷柏原本觉得枕清兴致不高,见她愿意同自己说话,当即鼓起了兴致,瞪着大大的眼睛,瞳孔内充满了兴奋和疑惑,摇头的脑袋好似拨浪鼓。
被这样一双清澈透亮的目光注视着,枕清心情稍稍愉悦,她慢慢说:“活像是拿了他的钱。”
“我可没有被收买!”卷柏当即反驳道,“他那么穷,这么可能有钱收买我,我就是觉得他这人有时候挺好的,也不像是那种人。”
“哪种人?”
“坏人。。。。。。”
枕清听出来卷柏说出这话没底气,她当即呵了一声,挑眉问:“你看得出来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吗?好坏的定义你又是如何分辨的?坏人的脸上会写着我就是坏人吗,嗯?”
这一套连续的反问,不禁让卷柏哑然,她的双眼瞪得圆圆的,随后张了张口,吞吞吐吐道:“我虽然不能第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但是相处久了,心里不也知道了吗?好坏虽是有区分,可是我这人的心很小很小,小到我只会觉得对我好的人,他是好人,对我不好的人,即使全天下都说他是好人,那在我心中,他依旧是个坏人。
“而不是他做了多少错的事情,杀了多少人,我就觉得他是坏人。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对,不然古人也不会有‘大义灭亲’这一词,可是北姐姐,我真的舍不得他,我怕你们都不信他,都要舍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