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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3页)

“特攻队?”罗芳秀目圆睁疑问地看着他。

“是一种特种部队,战斗力很强、装备也更好。他们被派到根据地去干什么?袭击我们的指挥机关还是为了截获田中诊所的东西?还是两样都有?”

“茉莉昨天一早已经带着东西回老家了,我叫她先不要回来。”

“希望她别被鬼子截住。”

“她很机灵,应该没事。我特别叮嘱了她不要走常规路线,她说知道很多小路,会避开村镇的。”

“那就好。张亮用命换来的东西太重要了,必须安全交给家里。”

“特攻队的情报也很重要,我立即设法通知家里。”

“这个我倒不太担心,我相信家里能抗住,我就担心茉莉碰上他们。鬼子肯定是汽车或者摩托车走大路,搞不好会追上她。”两人一时无语,交通员一旦上路,就像放出去的鸽子,全靠自己了。

“现在,我们都有暴露的可能,敌人是狡猾的。如果他们把佐藤留下的档案翻出来认真研究,难免会发现种种蛛丝马迹,就四三一基地案,顺藤摸瓜第一个就怀疑我。在这方面,他们是宁可信其有的,接着就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昨天下午,藤井已经对所有中国人封锁了消息,明显提高了对我们的戒备。审讯时由松木翻译,何大头连边都不沾。所以,他也紧张了。”他把何大头今天去找他以及说的话一一告诉罗芳。罗芳笑了:“所以你马上演了一出求婚?”

“不只是演,也是我真心所想,赶走鬼子,我们就结婚。我要带你回家,浦东的一个小渔村,有吃不完的海鲜看不尽的海景。在那里安个小家,过平安乐和小日子。”

“好美的图画。”罗芳眼睛迷离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不是图画,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小鬼子的气数快尽了,挺住!”张震说罢,两人会心一笑,举杯一碰发出叮当脆响。阳光下血红的葡萄酒如美女般妩媚妖娆、勾魂摄魄,却又如鲜血般令人触目惊心。两人商定下一步计划,携手款款而出,人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对柔情蜜意的热恋璧人,却不知他们心如铁石,信仰如钢。

藤井却头疼不已,早晨一上班横田大佐电话骂得他狗血淋头:“我的特工小组保护帝国重要专家,居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伤亡殆尽!宁城还是大日本皇军的天下吗?!田中是帝国最重要的财富之一,却在你的地盘上玉碎。马上给我把事情查清楚,把丢失的重要资料和试验品找回来!三天之内没有结果,你就切腹谢罪吧!”

田中诊所案他知道里面蹊跷多多,但没想到被杀的灰衣人都是上面派来的特工,他一肚皮火气没处撒:既然到宁城来办事,为什么不先找我?!为什么瞒着我?即便信不过支那人,难道连大日本帝国最忠诚的军官也不能相信了吗?

电话铃响,是南大营打来的。

南大营的军医官和防疫队队长一起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检验,对所有死者的死因判定了结果,请他前去。他庆幸昨天松木没把尸体烧了。

他在停尸间里看了那些尸体。五具尸体,四具身体健硕,肌肉发达,身着一样的深灰色便衣,显然就是横田大佐说的特工组人员;一个穿西装、身材修长肤色白净的中年男子,很可能是帝国专家田中。解剖台上是一个赤裸裸被解剖的年轻男人。

除了那个专家,其他四人都是被重力击打后,或折断颈椎,或被踹断的肋骨刺入肺部和心脏,或被重力击打双太阳穴致死的。那个专家的死因却离奇,他先是被重力击打过,但伤不至死,军医官指指被解剖的尸首说:“显然,这个人在打他时已经力不从心。他的死因是后脑部被钝物重力击打导致颅骨重度破裂,脑浆都被打出来了。从头皮上残留的木刺看,他是被人用木棍打死的。”

藤井皱着眉头问:“这个打死他的人,能判断出是什么人吗?”

军医官摇摇头说:“我只是普通外科医生,不是法医,无法判断凶手是什么样人。但是有一点,人的头盖骨很硬,能用木棍打得人脑浆迸出的,一定是个很有力气的人。”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可以吗?”藤井阴森森地问道。

“那怎么可能?十六七岁小女孩儿的臂力无论如何打不烂一个人的头骨。”军医官摇摇头。藤井又看向防疫队队长,他也摇摇头。

藤井在想,那个何记的小掌柜罗影是唯一有人看见事发后进过田中诊所的人,难道不是她打死了田中?那还有谁在她之前进去过?田中要取的资料和试验品被谁拿走了?是她还是打死田中的那个人?侦缉队的人与何记太熟了,不能用。他派了政保局的人去监视何记酱园,心知虽然自己命令政保局谍报队的人合并去侦缉队,但最精干的人都进了政保局情报科。姓冯的亲自送来报告,说何记正常开门,但小掌柜罗影已经下乡收货去了,情报科的探子已经在宁城周边的各条道路布下暗哨,尤其是通往新四军方向。这让他很满意,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孩子一定知道田中诊所的秘密,否则,她跑什么?

“你觉得是那个支那人打死了这些帝国武士?”他指着还躺在解剖台上的张亮的尸体。

军医官说:“这个支那人看起来体形一般,但是骨骼肌肉都很强健,是习武之人。”他指着张亮的尸体说,“你看他手上的骨节、肌肉、皮肤,很可能是练过铁砂掌之类的中国功夫。再看看他们,”他指着那几个黑衣人,“他们的死因都是被徒手格斗重击要害部位,这个可能是第一个死的,一击致命。”

军医官最后指着中年人说:“这人其实是个文人,完全没有练过武的迹象。

但是,”他看一眼防疫队队长说,“最后是他杀死了这个支那人。”

藤井看向防疫队队长。防疫队队长接道:“我们发现他时,他是在后院杂物间(柴房)。”藤井阴沉着脸说:“画图给我看。”

防疫队队长拿过一幅画好的尸体位置图指给藤井看:“我给他们编了号,这个一号,估计是第一个死的,位置在这里,通向后院的过道。二号、三号、四号,在后院,与支那人进行了激烈的搏斗,先后死亡。支那人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右腿髌骨骨折、左臂脱臼、肋骨骨折导致肺部被刺伤,不知道他怎么挣扎爬到了这里。”

军医官接口说:“他最后的致命伤是背后这一刀。”他用力把张亮的尸体翻了个身,指指背上很细小的一个刀口,“他是被他——”他指着那个中年人尸体说,“用手术刀一刀刺入心脏致死的,这个人看来是我同行,而且对人体解剖非常熟悉。”

藤井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个人就是田中!他沉声问道:“按你们的看法,他们两个,一个是被木棍击中头部死的,一个是被刺中心脏死的。那么,不管谁先打中谁,都不可能再杀掉对方。是吗?”

军医官和防疫队队长对望一眼,两人默默点头。他们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藤井来之前已经为此争论多时。

“那么,打死他的一定是另外一个人!”藤井逼视着二人,二人低头默认。

藤井大怒对防疫队队长斥责道:“你的,为什么勘查现场的时候不报告?!”

防疫队队长被吓得后退一步鞠躬、立正,以示知错。

藤井更加愤怒:“啊?!这么严重的案情,为什么当时不报告?”

“当时发现了实验室,我很震惊很慌乱,顾不上想别的,就忘记报告……”

“混蛋!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这个人——”藤井指指田中的尸体说,“他,很可能就是帝国的鼠疫专家田中先生,他这次带着护卫回来,是要取重要的东西。现在,就因为你勘查现场的时候不仔细、不报告,现场全部破坏,什么线索都没有了,东西也不知去向。怎么办?!”他越说越气,冲到防疫队队长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咆哮道,“啊?!”

防疫队队长惊恐地低头连连谢罪。

“你!把当时看到的仔仔细细给我说一遍!”藤井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低语,那语气比咆哮更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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