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申时,日头已略有西斜,林尽染将陈若棠扔在朱雀大街上,又从一旁的小贩处要来两根麻绳,放下一两银子,遂将小公爷捆在道路一旁的槐树下,坐于旁侧的石头上甚是惬意地乘凉。
林尽染离开长安已有一阵,可城中百姓对其仍是记忆犹新。又将目光挪至那棵槐树下,居然是谯国公府家的小公爷。
众人知晓二人在聆音阁曾有一段渊源,回想这段往事,还恍如昨日一般。可有些百姓还听闻林尽染离开长安时,小公爷在城外拦路,不过最终似是吃了不小的亏。今日瞧来,难不成他是要当街羞辱小公爷?
一时间,百姓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议论纷纷。可也无人敢上前搭救,只见得林尽染左手臂上已缠着一块渗血的布条,身侧插着一柄带血的利剑,皆是暗自猜测,小公爷怕是方才刺伤林尽染,当下是在等国公府亦或是三皇子给个交代。
孙莲英这才将将至二皇子府中传完话,扭头又往毗邻的三皇子府邸匆匆而去。
“稀客呀~竟是孙公公亲至。吾方才还在念叨,何时请公公至府中小坐,未曾想,天公竟听见吾的心声。”
三皇子听府中下人通传孙莲英亲至,忙是步履匆匆地行至正堂,旁人怕是难以得皇子的这般重视,可此人是楚帝身边的近侍太监,可万万不能怠慢。
孙莲英笑脸盈盈地微微躬身一礼,“殿下可莫要折煞老奴。”
身为皇子自是知晓,孙公公的这番笑脸不过是一番应付,岂能这般轻易拉拢。可依旧是礼数周全地邀他入座。
“殿下不必客气,老奴不过是替陛下传道口谕。”
三皇子闻言,稍一正颜色,躬身长揖道,“儿臣聆听父皇教诲。”
“林御史于崇贤坊新办藏书阁,令二皇子与三皇子‘若是得闲就去藏书阁好好读书,该守的规矩一条都不准落下’。”
孙莲英到底还是未敢直呼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名讳,随即又稍稍前倾身子,低声道,“后半句,老奴只字未漏。”
三皇子微微一怔,一面揣摩父皇的用意,一面朗声回道,“儿臣谨遵旨意。”
孙莲英轻咳一声,徐徐道,“陛下还有一道口谕。”
“欸!”三皇子刚欲起身,旋即又拜了下去。
“令二皇子与三皇子以‘富藏于民’策论,后日申时前呈至文英殿。”
三皇子垂首未敢抬头,低声试探道,“没了?”生怕口谕未传完,还得再次行礼。
孙莲英轻声一笑,拱手回道,“没了。陛下口谕已传到,老奴先行告退。”
可彼时,陈若棠身边的府兵刚至三皇子府邸,气息还未能喘匀,遂匆匆禀报,“殿···殿下,林···林御史将小公爷绑至朱雀大街,请三皇子前去主持公道。”
“林御史?哪个林御史?”
三皇子还未能想起哪位林御史,倏然想起方才孙公公提起林御史在崇贤坊新办了间藏书阁,旋即问询道,“是那监察御史林尽染林御史?”
“是!”
“若棠怎又招惹上他?”
可想起既是府兵前来传话,那定然是他又带上府兵前去有意寻衅。三皇子深知其父皇对林尽染的恩宠,加之他身份特殊,已是多番提醒陈若棠莫要招惹,可现下竟是闹到朱雀大街。一想到此处,止不住紧锁眉头,踌躇不定。
孙莲英在一旁听得仔细,既是在楚帝身旁侍候,自是个人精,方才可是亲送林尽染至安福门,当下又怎会与谯国公府的小公爷起了冲突?陈若棠在长安城中的名声响亮,可绝非良善。先前也听说过他的诸般恶行,但皆以府中下人擅自做主,终归不过是落个管教不严的名头。可既非良善,又怎会善罢甘休,先前两次在林尽染手下吃了瘪,若还有第三次,怕是局面难以收场···
“殿下,老奴先行告退。”
孙莲英依旧是一副笑脸,似是听闻此事,心中也未起波澜。
三皇子讪讪一笑,温声道,“还望孙公公莫要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