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渺低笑了声,乌黑的瞳孔单纯无害。
“其实,虞知月根本不想嫁给你,不过是想利用你的权势,好让自己待价而沽。”
他知道。
“虞山衡,齐曦,虞览光,虞知月,”虞渺念着他们的名字,瞳孔越发黑,“为了让嫡姐能当上太子妃,所以,他们用我娘的性命,逼迫我嫁给了你,即便他们知道,你会大发雷霆,新婚夜让我死在剑下。”
赵载宁凝视着她,看着她的神情,流露出克制的疯狂。
“虞知月害怕你会与我同房,出嫁前,给我下了肌肤溃烂的毒。我穿着厚重的喜服,浑身很痒,很痛,但我不敢抓,一旦开始抓,就会停不下来,直到把自己抓到血肉模糊。”
虞渺回忆着,“前十几年的穷困潦倒,欺辱鄙夷,像一把慢慢剌在肉上的钝刀,但只要我活着,伤口总还会有愈合的时候,所以我逆来顺受,只为求片刻安宁,可他们不愿意放过我。”
“赵将军,”虞渺将手覆在他大腿上,倾身上前,望着他:“你说,这是为什么?”
她这些年活得极其压抑,令人窒息的痛苦如水一般将赵载宁席卷了进去。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此刻的虞渺,像那些因为在战场上遭受折磨,精神压抑,陷入痛苦的将士,他向来不擅长安慰。
虞渺从不期盼从他嘴里听到答案,“所以,我们和离吧。我会带着娘离开上京,去无人知晓的乡野间生活,直到死去,也不会再回上京。”
赵载宁收回目光,眉心紧蹙,沉默许久后,他才开口:“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银子,抹去你的踪迹,护你不被虞府的人找到。”
“虞渺,便多谢赵将军了。”
她起身行礼,将满腔愤怒怨恨收得一干二净,仿佛刚刚那个人,从未存在。
虞渺拿起滴着水的伞,走到屋檐下,撑着伞进了雨中,直到雨幕模糊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东院。
在战场之上,作为将领,最忌犹疑不决。赵载宁很少有过犹疑不决的时候,可在刚刚,他迟疑了很久才开口。
他发现自己,并不想放虞渺走,但他没有留下虞渺的理由。
虞渺恐怕是心如死灰,被她娘浇灭了一腔仇恨怒火,连带着她的心火也熄灭了。
珮香这阵子,都躲着虞渺,不敢看她的冷脸。
虞渺从东院回来后,她刚想避开,就被虞渺叫住了。
“过些日子,我们离开上京吧。”
“离开上京,我们能去哪?”珮香有些懵。
“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农作从商,养家糊口,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珮香焦急劝她:“你现在的夫君是一品大官,你是一品大官的夫人,那些达官贵人谁敢不敬你?娘从前在徽州老家,做了十几年的农务,那不是你能吃得了的苦啊!”
虞渺蹙眉,沉声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他和离,娘你不必劝我了。”
“这哪行!”珮香大惊失色,和离便是二嫁,二嫁她哪还能嫁给一品大官!
“你婆母知道吗?我得去告诉你婆母才行!让她来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