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我好看。”
“嗯嗯,”倪雀盯着他,花痴似的弯眼说,“可帅了。”
江既迟摸了摸她的头。
夜里,倪雀睡时,那支烟还搁在卧室床头。
半夜她无由睁眼,伸手一探,身边没人,她打开床头灯,发现那支烟也一并消失了。
往阳台方向看去,透过窗户,只见深浓暗夜,模糊了一道落拓身影。
*
江耀诚去世于漫天飞雪的冬日,等这场雪落尽消融后,长空的第一代脑机接口在经过内部多次测试后,正式向国家药监局提交临床试验申请。
直到第二年夏天,在专家反覆深入探讨,以及长空的极力配合下,长空第一代侵入式脑机接口设备终于获得临床试验许可,长空联合国内各大实验室和医院向全国招募受试者。
起先是一名五十八岁的,完全丧失运动能力的,病龄长达十二年的脊髓损伤患者,在植入长空脑机接口两个多月后,通过意念成功完成一箱杂物的收纳,且手术迄今,未出现任何影响认知功能和身体健康的副作用。
接着是一名确诊渐冻症两年半的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在双腿瘫痪一年后,再次踢出了一脚曾经热爱的足球。
再是第三个、第四个……更多符合条件的受试者参与进这场医疗技术的革新中。
江既迟回忆起江耀诚植入半侵入式脑机接口设备后,第一次通过意念表达自己并为人所看到时,他的眼中分明有一星亮光闪过。
他也曾寄希望于医疗的进步、科技的革新。
他也曾渴望随着时代前进的脚步,在这条布满苦味的人生路上再多走上一步。
他享受过技术的福音,却也享受得并不彻底。
江既迟想,如果江耀诚还活着,如果他能植入佩戴上自己儿子亲自研发的脑机接口,他会不会为了看一眼那悬崖彼岸可能会有的欣荣,而多添一分活下去的意志,多揣一分往前看的希望。
但是他死了,凋零在了悬崖这头。
答案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了。
*
脑机接口属于高风险的三类医疗器械,进入试验后,还伴随着对受试者长期的观察和随访,试验周期是漫长的。
等到能够上市投产那天,还有一段路要走,好在,这路也没那么长了。
而这慢悠悠往前走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又带走了一轮四季。
倪雀迎来了本科毕业。
她保了本校的研,硕士阶段将主修软件工程。
那个当初被调剂到自动化,自侃杂家学派,对未来也曾迷茫的小姑娘,早已确定了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
毕业典礼结束后,倪雀和室友们吃了顿散伙饭。
说是散伙饭,四个人并没吃得多伤感。
倪雀保研阑大,翟梦如愿拿了大厂offer,因张鹤就职于本地的一家研究院,叶槐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张鹤一起,所以她打算继续留下来考公。至于陈小禾,她在大三那年开始做吃播,如今已经是个能靠接广告养活自己的小网红了,原本她想着北阑吃腻了她要换个城市继续吃,见室友们都钉在北阑了,便决定委屈委屈自己雄心勃勃的胃。
一个宿舍四个人,一朝毕业,只是在那个小小的四方屋子里散了,但还有无数个机会在这座大大的城市里相聚,这么一想,即便有所感怀,却也没那么伤感了。
散伙饭吃完第二天,就是学校留给毕业生们在校的最后一日。
这段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搬离,宿舍没以往管得那么严,男生只要在楼下宿管那儿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入女生宿舍。
江既迟提前打了招呼,这天过来帮倪雀搬行李。
倪雀连着打包了好几天,东西已经装箱装得差不多了,江既迟来了之后也就是帮着把行李往楼下车里搬。
他刚抱了一箱书本一箱杂物下去,陈小禾就忍不住跟倪雀感叹:“你俩都在一起三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翟梦恰好经过她身边,抬手一敲她脑袋:“这话说的,三年合该就不那么好了啊。”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陈小禾咬着凤爪,嘟囔道,“我就是羡慕嘛。”
叶槐插进话来:“我和张鹤可是在一起七年了,平时怎么没听你说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