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江相宜拿长房无子,压着长房,眼看长房再无争锋之望,二房、三房被秋水斋的一场夜宴打进尘埃。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江正直等不了一点,他要休了王夫人,扶正林姨娘,把庶子变长子,好得回长房的荣耀。
“我去劝劝吧。”
“有劳姑娘。”
溶月走到大夫人跟前,不知道她是没瞧见她,还是瞧见了当没瞧见,总之,她垂着头,静默地跪着,身上透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灰败。
“大舅母,起来吧。”
王夫人摇摇头,不说话。
溶月弯下腰,一边扶住她的胳膊,一边沙哑低言:“就算大舅母跪死在正院,外祖母也不会帮您。”
她知道。
若能跪死在这里,她至少是江家妇,能葬进江家坟地。
“我宁愿跪死。”
“大舅母既是不怕死,那为什么不换个人求求呢?”
“换谁?”
“我。”
一刻钟后,溶月扶着王夫人走进兰雪台。
她们顺着青石小路,走上石桥,春风吹落桃花,花瓣被风卷到身上,又从衣衫滑落,坠进池子。
“奴婢们在清理正房,委屈大舅母到水榭稍坐。”
“恩。”
未进水榭,她们先闻见一阵浓郁的龙井茶香,进了水榭,石桌上正好铺满新鲜出炉的聚贤八宝。
林缨笑盈盈地递上一盏茶:“大夫人,请用茶。”
“恩。”
王夫人接过杯盏,指尖抚过杯身的温热,目光怅然地环过兰雪台里的满园桃花:“这院子,又活了。”
来江家的时候,天气正寒,兰雪台被枯枝缠绕,彷佛一座被人遗忘在深山老林的荒院。
“只要有心,总有些东西,可以失而复得。”
王夫人一怔,涣散的目光对上溶月满含深意的眼眸:“月儿说得有些东西,指得又是哪些东西?”
“除了人心,都可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吗……”
王夫人的目光又落回桃花。
溶月拂袖,屏退左右,而后,她看着王夫人,一字一句地问:“大舅母,你有想要得回的东西吗?”
自然是有的。
出嫁前,她想得个一心人,和他一辈子伉俪情深;嫁了人,她想为夫君生个嫡子,能老有所依;后来,她又想安富尊荣,能被娘家抬举,夫家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