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缠绵,待天色微亮,溶月睁开眼睛时,身边人不知去向,她伸手触摸被褥,褥下微凉胜霜。
不知不觉,七月尽,八月临,炎热在日升日落间,渐渐消退,枝头的树叶,一日更比一个枯黄。
八月十四的夜半,大兴忽然下起大雨,雨下了一日一夜,直到八月十五的傍晚,不见要停的迹象。
溶月歪在长春馆三楼临窗的榻上,一边品着桂花秋酿,一边听姑娘们弹着南唐小调,《南薰曲》。
林缨瞥着窗外的雨景,略带忧愁地感叹:“尤记得去年中秋夜,金陵也在下雨,天上不见明月。”
“想家了?”
“没,金陵没什么好的,奴婢并不想念,倒是有些想念夫人了,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到没到清河?”
“到了吧?”
十天前,影青收到影十七的飞鸽传书,信上说舅母虽然极为不情愿,但还是上了开往清河的船。
水路一向比陆路快,算算行程,舅母应该是到了清河,不知道清河下不下雨,能不能看见月亮?
想到这里,溶月侧身,又望窗外,林缨怕她伤怀,立刻改口说起旁的。
“城里的热闹,姑娘听说了吧?”
“你说得是北魏、东梁、南唐遣使臣参加婚宴的事?”
“他们可不止是来参加婚宴的!他们是听说储君将定,特意带了贵女,想要和未来太子和亲呢。”
“是吗?”
“听说北魏来得是天下第一美人,竹湘妃。”
不管来得是第一美人还是公主侯女,都和她无关。
她身子一侧,再看窗外,这时,外头突然起了大风,风卷起雨和落叶,猛地往房里吹:“呲——”
一转眼的功夫,溶月的衣衫被打得半湿,几案、坐榻、地上落满横七竖八的黄叶,姑娘们瞧见这一幕,纷纷忍俊不禁:
“噗呲——”
房里的人正是笑作一团,景秀突然提着下裳,急急冲过门,奔到溶月的跟前:“姑娘,出事了。”
丝竹骤停,姑娘们抱着月琴,急速退去。
“怎么了?”
“陈御史来了。”
自八月初,陈家几乎日日差人到长春馆,他们面上是为陈宁婚事而来,实则是来问七皇子一事。
但不管他们怎么问,溶月都是一句话,时候不到。
前日,陈家沉不住气,差陈晏生来问,她照旧回,时候不到,陈晏生说,她再不动作,便要她好看。
难道——
“陈家抓了舅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