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唐老太太方才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究竟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只怕至始至终,赵韵都不曾为自己所掌控,她不过是将自己愚弄了一番,这些年来,她所表现出来的谦卑与顺从,亦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思及此处,唐老太太眼中便多出了些狠意,更是颇有羞恼,她自悔恨当初为何不狠下心肠,只以命里相冲来制止唐轩城迎娶赵韵的决定。
唐轩城心有至孝,定不会不顾及自己母亲的死活,若是唐老太太对自己狠下心来,当真服上些无迹可查的毒物,做出为赵韵所冲、却是命悬一线之态,那无论唐轩城这心意再如何坚决,都不可再如愿。
而若当初未由得他们二人成婚,今日的侯府,便也不会是现下这般模样,唐老太太依旧会是侯府内说一不二之人,断不会沦落到现下这般窘迫的境地。
如今的唐老太太更以认定,这侯府是因了赵韵的存在,方才生出了诸多事端。
今日之事,如果不是赵韵从中作梗,依着唐轩城与唐瑛的做派,断然不会置唐家子女的声誉于不顾,因而唐老太太他们便也不必忧惧明日会产生的危机,而以往若不是因赵韵霸着唐轩城,云姨娘又怎会使出伎俩对付?
最初嫁入侯府的若不是她赵韵,凭借着云姨娘的才貌智谋,定会当得这一府的主母,唐婉柔与唐修辰二人,便也会顺理成章列入嫡脉,自不会再因了这嫡庶之分而犯下这些个蠢事,那整个侯府,皆会是平静祥和之态,而非现下这般乌烟瘴气!
因而在唐老太太的心中,这一切的起因,均是源于赵韵这个女人,这桩桩件件,都且是为赵韵所逼,赵韵此人,当真是与侯府相冲!
唐老太太心中恼恨,然而她亦明白,往事不可追,唯有做好往后之事,方不会再让赵韵这个女人对自己生出不利。
此刻,唐老太太亦是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皆要让赵韵交出这侯府主母的位子,断不可再由得她于府内猖狂,侯府主母这个位置,自该由一个全然忠于自己的女子来坐。
唐老太太神色阴冷,只冷哼了一声沉声吩咐道:“姜嬷嬷,走吧,去霁月阁瞧瞧我那好媳妇”
“我倒是要瞧瞧,她还且有着什么样的本事,而那逆子,又要如何护着她!”
唐老太太说罢便意欲起身,姜嬷嬷闻声自走上前来,面上并未任何异样,她只如常伸出手来扶着唐老太太起身,亦是令秋寒取来了披风与暖手笼,不刻便向着霁月阁而去。
霁月阁处,赵韵与唐轩城二人已然换上了寝衣,只依靠在床头温声交谈着,二人所谈的内容,便也是关乎于今日客院所发生的事情。
这方,赵韵只温声说道:“轩城,今日珍儿寻我时并未替岚儿开脱,更不曾央着我原谅岚儿的作为,倒是句句为了我们着想,为了瑛儿考虑,珍儿如此行事,却让我心中更为不忍了”
赵韵回想起杜珍面上的坚定,心中却愈是酸涩。
“即便大理寺那处可看在你的进言上酌情处理此事,然而明日一但公审,岚儿犯下的错便会呈于公堂,我们足以减轻她的罪责,却无法保全她的声誉,此事依旧会让她声名受损”
“岚儿心中对阿瑛多有怨恨,甚至帮佐修辰一道陷害阿瑛,这样的行径自是令我生气,若是这做计之人换作旁的任何人,饶是让她的恶举由得天祈上下皆知,由得她受尽诸多刑罚、受尽责骂,我都难解心中愤懑”
“可是,岚儿她不是旁人,她是你我的侄女,更是珍儿视若珍宝之人,若她当真因此受人议论、惹人嗤笑,珍儿无疑是最受伤害的一人,轩城,我们这般做,对珍儿,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对岚儿,亦是否颇为无情了些?”
“再者,明日公审之后,岚儿声名受损不说,二弟亦会因了此事而受人指摘,他自来看重官场声誉,心中定会为此生了恼怒,只怕会因了此事而迁怒于珍儿,这番举动,岂非间接害了珍儿?”
赵韵面上多有愁容,她思及此事会引发的诸多后果,方为杜珍往后于东府内的处境而感到担忧,为了整个唐家思虑,心中,便也多有动摇。
“我心中明白,只有掩下此事,方不会对珍儿产生任何影响,不会让唐家面上无光,可若就这般撤了大理寺的审理,岚儿今日算计阿瑛之事,便也算就此作罢”
“阿瑛得不到任何说法,亦只能让阿瑛放下此事,让今日的一切如同一阵风般散去,可是这般,又如何对得住阿瑛?阿瑛她,定会心生凉寒”
“若要为瑛儿讨得个公道,便会伤害到珍儿,更会伤及唐家的脸面,二弟他,同样会因此对你生了怨意,母亲那处,亦会多有怪怨,唐家上下,便也会因了这场事端而多有不宁”
赵韵眼中少有神色,倒是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大局,自是让阿瑛忍下此事,大事化小便是,这是母亲他们都愿意看到的局面,此举,会迎合众人之愿,可终究会让阿瑛一人委屈,可若是为了阿瑛设想,却定会惹得多人不满,如今在面前的,不过是两难之境,终究要选择一方”
赵韵说到此处,却好似下定了决定般,只咬了咬唇转而说道:“轩城,我心中,从不愿让阿瑛忍下此事,不愿委屈了我们的女儿,岚儿行了恶举在先,她自应受到惩罚,只是,我为阿瑛的母亲,更是唐家的儿媳,却也不该不顾及到唐家”
“不如便掩下此事,莫要由得大理寺公审于此?”
赵韵语气微颤,自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方才说出这番话。
“或许,于唐家内处理此事亦不会委屈了阿瑛”
“这责罚,可以由唐家族长来定,便请族长他们入京,让岚儿给阿瑛一个说法亦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