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对吃食不感兴趣,周东成带来的几个西洋玩意儿他也没兴致,嚷嚷着要玩骰子。周东成也是个爱玩的,遂派人叫了几个相熟的世家子弟,从侧门溜进颜初的院子,关了门,让下人置办了酒菜,吆三喝四的开始赌大小。
颜甫沉着脸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酒气冲天。因着颜初养伤不便,昭明堂早就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五六个世家子,脱到只剩内衫,正吆喝得热火朝天。颜初只穿着件里衣,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盯着骰盅大喊:“大!大!大!”
冷不丁屁股挨了一脚,还没好全的伤口顿时如同被砍了一刀,痛得他一声惨叫,捂着屁股跳了起来:“是哪个王……”一回头看见黑着脸的颜甫,赶紧闭上了嘴。
几个世家子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整理仪容,七嘴八舌的问好,见颜甫沉着脸一言不发,都识趣的找着借口溜了。周东成不敢溜,吭吭哧哧的喊了声舅舅,就躲到了颜初后面。
颜初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的龇牙咧嘴。颜甫喝了一声:“来人!”
颜初的小厮七星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颤巍巍的道:“小的在。”
“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以后再让我看见,我就打断你的腿!”最后一句冲着颜初,颜初低着头满眼不服,半句不敢吭声。
颜甫教训了两个人一顿,说到气愤处,恨不得拿东西再揍颜初一顿。再看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个子虽高,却痩削单薄,想到亡妻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脉,心就软了软。叹了口气,顿觉意兴阑珊,不由失去了教训他的欲望。骂了几句放浪形骸,吩咐七星用心伺候,便回身走了。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颜甫才想起来意。想着颜初叫盅时中气十足的样子,显见着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流言的事,晚一点告诉他也无妨,倒是该跟瑞王提个醒。
这两次的事,开端虽是颜初起意,后面却总似藏着一只推手,将本已平息的事态搅动生波。颜甫也不是那等糊涂人,自然不能让人白白坑了自家儿子。
颜甫走后,周东成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道:“还好舅舅心疼你,要不然我这禁足刚解,又得接着关!你不知道,我抄书抄的手都要断了,不仅要用馆阁体,写得整齐端正,还不能错一个字。错一个字就得重写一篇,三哥还总考我,背错了也挨打。这几个月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
他在那叫苦不迭,颜初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就好过了?这板子是打着玩玩的不成?我在床上趴了大半个月才敢翻身,吃不下睡不好的,又闷又无聊。简直要去了半条命!”
周东成哼哼两声,忽而神色一变,十分猥琐的道:“我还没问你呢,他们说你拐了林家和沈家的那两个丫头出城,三更半夜才被沈重带人抓回来,是不是真的?”
颜初满脸惊讶,倒不知道事情被传成了这个样子。只是他在沈锦年与林珏手上吃亏了的这件事,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告诉别人,即使这个人是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周东成。
于是他故作高深的咳了两声:“真是乱说!明明是本世子略施小计,把那两个丫头骗到城外关了起来。也就是吓唬吓唬她们,沈家派人找到了,不巧又发现了我,这才一起回城的。”
周东成眼神炯炯:“真的?那沈家就那么巧,把你们一起找到了?”
颜初板着脸:“你什么意思?”
“你真没有怎么样?那她们两个怎么肯乖乖被你骗出城?我听说这里面还有秦姗的事?”
颜初不耐烦的道:“的确是秦姗给我递了消息,那两个丫头上次不是顶撞了明华公主吗?秦姗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反正天塌不下来,我就是顺势出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