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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骨子里对她的恐惧和防备仍不能卸去。
昆妲从小到大挨过的巴掌都来自昆姝,初初成年之际,自尊心最为强烈的年纪,还没有掌握熟练的生存技能,就要被迫远走他乡,肩担生活和精神的双重压力。
少年时,面对命运的颠簸是如此无力,十九岁,是昆妲人生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
眸中的惊惧不是作伪,昆妲还是怕极了她,瞳孔放大,上身紧绷,姿态却卑微顺从,已经准备好迎接巴掌。
眼底漫上难掩的伤痛,昆姝慢慢地缩回手,昆妲下意识的反应让她自责。
像小刀慢慢在心上划着道,疼痛尖锐而缓慢,人终究要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承受良心的谴责,被懊悔折磨。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当时怎么下得去手。
“妃妃。”江饮在不远处喊。
昆妲得救,应了一声,起身飞快朝她奔去。
江饮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结合昆妲之前所说,她可算是想通初遇时昆妲那幅没脸没皮的样子是因何而来。
离开校园,在逐步建立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年纪,长期被贬低、羞辱和殴打,换谁都很难再继续“正常”吧。
昆妲说她不恨,江饮没她那么豁达。
“你不用勉强自己非跟她走那么近,你现在没吃她没喝她,不用受她摆布,也不用看她脸色。”
江饮牵着昆妲往前走,停在二十步开外,背身将昆妲完全遮挡,皱着眉头,掌心重新覆盖她的脸庞,温柔洗去她的恐惧。
“你的手真软。”环抱江饮腰肢,昆妲放心依偎进她怀里,又说:“你是不是生她气了,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我不应该生气吗?”江饮冷笑,“她就是在拿你发泄情绪,窝里横,够无能的。”
在雅安初遇昆姝,见她平安无事,那时江饮是高兴的,为自己高兴也为昆妲高兴。
这两天听昆妲慢慢说起过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前昆妲对昆姝无论如何逼问也只字不提。
她说原谅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她和昆姝之间,永远也不会上演什么抱头痛哭的姐妹情深戏码。
昆妲说你别生气,江饮说我不生气才奇怪好吧。
“换我妈天天扇我巴掌,骂我为什么不去卖,说我活着浪费粮食和空气,你心里能痛快?”
江饮情绪激动,没控制音量,靠在车门边抽烟的老K朝她们看过来。
他猛吸一口烟,踩灭烟蒂,直起背脸转向昆姝,同行的另两名男子走到他身边。
江饮一下火了,“怎么,要干架?”
她腮帮气鼓鼓挑衅的架势倒把老K逗笑,“怎么了妹妹,老哥啥也没干呀。”
“那你看什么看!”江饮朝他喊,指桑骂槐,“仗着自己力气大,要打人是不是!”
“看你俩秀恩爱呗。”老K嬉皮笑脸,“你瞧你这暴脾气,欸我说这高原地区,别轻易动怒,小心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