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裴南苇的心就凉了一截,靖安王一般不会说这么绝的话,他就像是一条毒蛇,很爱惜自己的毒液,不会随意将毒液注射出来,但今天他却这般做了。
事情太过于反常,裴南苇不由得提起了心脏,屏气凝神看向手中的密信,靖南王让她到芦苇荡才拆开,这一次她却不想那样听话。
“你们先下去吧,别让人来打扰我。”裴南苇突然将信放回檀木盒子中,对两位目光纯真的侍女笑道。
这两位侍女虽然是她在街边捡来的,但十年前她也捡到过这么一对可爱目光天真的小姑娘,那两个小姑娘第二年就用藏在腋下的匕首,划破了她的衣裳。
在靖安王府想要刺杀她是很不容易的,死活都很困难。
那对姐妹花死的时候,目光狰狞,倔强地仰着头颅,满脸血污的脸上再无半点天真,算是结结实实给裴南苇上了一课,让她越加如履薄冰地活着。
“遵命。”两个可人的小姑娘,收回天真的娇憨眼神,躬身一礼后,乖巧地下了马车。
下马车之后,她们便来到马车后,在裴南苇看不到的角度,将一只训练十年的小白鸟放飞出去,小白鸟浮云而上,很快飞到襄樊城内最高大宏伟的王府之中,落入靖安王手里。
靖安王按住佛珠,从小白鸟的脚上取下来小拇指长的短信,而后将等着喂食的可爱小白鸟捏断喉咙,丢到杨柳树下的池塘之中,又闭上眼睛,满脸慈悲地念诵起佛经来。
裴南苇等到寂静无人,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音,才再度打开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取出其中的密信,忐忑的心情在看到密信上的四个大字时,额头上瞬间滑落两颗冷汗。
这御用的锦帛上只写了四个细长的大字,像是悬在她心尖上的利剑:送侄千里。
“他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想要将我埋葬在这芦苇荡里,或许正如他对那个位置的欲望,得不到便想毁掉,让这个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天下,因为北凉王世子的死而再度分崩离析?”
裴南苇面色煞白,跟窗外芦苇荡上的白絮同色,下意识看向了昨天下午徐凤年差人送过来的“满意”念珠,眼神中浮现一抹凄苦。
她总是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今更是要连带着祸害到别人的性命了。
她是极喜欢这串“满意”念珠的,但就是因为过于喜欢,就不敢表现出来,以前她喂的鸟,养的花,就是因为她的喜欢而被铲除得干干净净,死无全尸,只有到了四下无人之际,才可以对这串念珠露出一点点的笑意。
“你……可千万不要来啊。”裴南苇将“满意”念珠捧在手心,小声呢喃,似乎从这串念珠上看到了一张不羁却阳光的笑脸,此生唯有那个笑脸让她心跳漏掉半拍。
天波开镜牌匾下的年轻人,张目眺望着远方,期待看到徐凤年的马车过来,若不是为了争这天下,他本想跟徐凤年搞好关系,让他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小舅子,正如想让徐凤年的二姐成为天下第一幸福的小媳妇一样。
可惜他生下来便一无所有,唯有争这个字还勉强属于他,注定了没办法跟徐骁的儿子成为挚友。
正如那个被称为人猫的阴毒老太监,教给他的安生立命之法一样:“你想要的,就该自己去争,哪怕万劫不复,也要为自己闯出一线生机。”
若没有那个阴险的老太监,他就活不到今日,所以他认为老太监不会骗他,便一直依靠着这个信条活到现在。
若是天下不乱,他拿什么去争?若是北凉不乱,天下又怎么会乱?所以徐凤年必须死,最好是死在这儿,死在靖安王的地盘上。
“大舅子你快点来吧,姐夫为了给你凑这一桌好菜,可下了大功夫呢,不仅给你找了风水宝地,而且还为你贴心找了个殉葬的胭脂榜美女,你下去之后,可得保佑你二姐平平安安,跟我白头偕老哦。”踩在伏将红甲上的男子莞尔一笑,眼神更加变得期待起来。
自西南而来的青衫剑客,肩上扛着比上次还要粗的竹竿,不时地用手圈住竹竿试了试它的圈口大小,是不是真比上一次的那根更大。
几次目测都觉得比上次那根更大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冲身后笑道:“这根竹子比上次的更大,想来徐凤年若要折断,应该不容易吧?”
49,生孩子能成天象境?
吴六鼎扛着竹竿,心情十分复杂,他被誉为可以超越吴家剑冢老祖宗的绝世天骄,刚过了吴家剑冢的考验,便准备大展拳脚,先来挑战那位一甲子前的天下第一,即便不敌,也能留下一段佳话。
可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连李淳罡的面都没见到,便被那位天下人口中的北凉第一纨绔给一指头折断竹竿,硬是吓得落荒而逃,丢掉的既是手中的竹竿,也有心中的剑。
虽然从徐凤年的那一剑指之中,他领悟到许多,修为也来到了指玄境巅峰,但心里丢掉的那柄不折的剑,却难以找回来了。
心里没剑,吴六鼎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从一个笑容阳光的年轻人口中听说,徐凤年手中居然保管着姑姑的大凉龙雀,这下吴六鼎便没办法继续骗自己时机未到,不能跟徐凤年交手了。
姑姑的剑,就应该供奉在吴家剑冢里,正如吴家历代剑仙的剑一样,留给吴家子弟去感悟学习,而不是成为庙堂之上喋血暗杀的肮脏暗器。
“唉,我这姑姑天纵奇才,生的子女也个顶个的妖孽,原先我还以为至少有一个徐凤年遗传到了徐骁的粗鄙,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才是真正深藏不露,这几年都传他躲在北凉王府生孩子,难道生孩子还能生出个天象境?”吴六鼎一边走,一边回头抱怨,他的身后却没有人烟,只有风吹芦苇荡的嘈嘈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