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让青鸟取来一串在姥山买来的佛珠,这种佛珠有个极为喜庆的名字,“满意”,拿来送礼最适合不过了,恰巧他对那裴婶婶就极为满意,正是好物赠好人了。
“宁将军,待会儿你亲自将这串佛珠送到靖安王府,一定要亲自交到她的手中。”徐凤年将佛珠放入盒子中,郑重地交给宁峨眉。
宁峨眉单膝下跪接下,严肃道:“末将一定不辱使命,珠在人在!”
徐凤年以手扶额,无奈道:“没那么严重,区区小事罢了,靖安王那个软蛋,不会为难你的。”
自打徐凤年一路扬起徐字大旗,行事作风早就将宁峨眉彻底折服,现在他不仅仅将护卫徐凤年看作是徐晓的命令,而且还将此事当成是护卫北凉的未来。
有徐凤年是徐骁之幸,北凉之幸,宁峨眉之幸!
赵衡三人回靖安王府,在马车上赵衡将赵珣骂了个体无完肤,让赵珣对于徐凤年的怨恨更上一层楼,恨不得生啖其肉。
回到王府支开赵珣后,赵衡终于暴露自己的本性,打了裴南苇好几巴掌发泄,裴南苇面无表情,依旧是淡然的神色,赵衡的怒火反而更上一层楼,只能歇斯底里的让裴南苇滚出去,裴南苇也照做了。
她生于乱世,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唯有今天在对上徐凤年的眸子时,心跳漏了一拍。
等裴南苇走后,赵衡坐在紫檀地藏王菩萨下的蒲团上,恢复儒雅宽厚的表情,却又突然冷冷地呢喃道:“本王曾经距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连这个天下本王都敢伸筷子,真当本王不敢杀一个异姓藩王的儿子?这天下除了姓赵的,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
下午,宁峨眉回来复命,说裴南苇已经收下佛珠,还当众套在如雪皓腕之上,让宁峨眉都感到惊讶。
徐凤年呵呵一笑:“这就好,礼物送对人了。”
一日后,靖安王妃突然出城赏景,由赵珣亲自护送出城,城中飞马掠过长街,消息不胫而走,须臾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襄樊城。
特别是这次靖安王妃可没带多少护卫,谁不知道靖安王妃是上了胭脂榜的绝世美人,以四十多岁的年龄还能上胭脂榜,足可见她美到何等地步,早就心存朝圣般想要看一眼靖安王妃的读书人和公子哥们,早早等在路边,期盼着那天仙般的人儿,可以从车窗里探出臻首,甚至于祈求风儿可以撩起车窗一角,哪怕恍惚间看到王妃的一点侧脸,都是天大的恩赐。
王妃一年内只有两次机会离开靖安王的鸟笼,去到城外,每次都不例外的去了那片芦苇荡,似乎是因为名字里带了个苇字,便跟那随风飘荡的芦苇感同身受了吧。
往年风吹芦苇荡的好景中,今日却多了些不速之客。
芦苇荡中,有块“天波开镜”的巨幅牌坊,牌坊下一席黑衣的公子哥,站在一具符将红甲肩膀上,嘴里衔着半根芦苇,无味的芦苇,他咀嚼的津津有味。
而像这样的符将红甲,边上还有三具,原本该是四具的,可惜有一具水甲时运不济,在徐凤年刚出北凉的路上就被他弄没了。
芦苇荡东北角,半蹲着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好像在拉屎,腰间却缠绕着一把金色软剑,若是有高人在此,就能认出此人是蝉联两届武评榜的天下第十一。
这个排名最是尴尬,不是鸡头,也不是凤尾,说有名也有名,说无名也无名。
芦苇荡西南角,一袭青衫的吴家剑冠,扛着他新弄到的绿竹杆走来了,兴许是上次被斩断的竹竿太细,这一次他专门弄了根更粗的竹竿过来。
还有一个究极老六黄三甲,就坐在芦苇荡边上喝起劣质米酒,自言自语地说道:“此地风水俱佳,是个死人的好地方。”
48,三菜一汤等世子
这位天下第十一的朴实武夫,从赵衡那里接了王明阳眼珠的盒子,便欣然同意前来刺杀徐凤年,不为别的,只因为王明阳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他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家国天下,只是想让兄长的眼睛入土为安,他有什么错?
靖安王妃的奢华车厢内,令人心静的清香从檀香小炉之中袅袅而出,裴南苇跪坐在檀香小炉旁,诱人的丰腴体态展露无遗,红袖添香,可惜没有一个男子可以看到这般美景。
只有两名甜美可爱的婢女在车厢内伺候,不时偷瞄一眼王妃的绰约身姿,都令同为女子的她们暗吞口水,满心羡慕。
让满车厢都充盈着令人安宁的香味后,裴南苇才蹙着好看的蛾眉,将临走时靖安王交给她的信封拆开。
今天本不是约定好的赏景日子,但他还是让她出城了,她也便来了,就像那满湖的芦苇,不知何时起风,它们便也只能何时伶仃飘荡。
芊芊玉指抽出信封中的锦帛,这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书写材料,但靖安王却愿意花大代价弄来,似乎用了这种纸,他写下的东西,便跟圣旨同等分量了。
靖安王的心思最是难猜,他刚愎自用,做事疑神疑鬼,举棋不定,多谋而少断,这样的人注定难以登上那个位置,在他给裴南苇密信时,眼中就浮现过一丝挣扎,但他最终还是将密信丢给裴南苇,将大门关上,把自己困在那座黝黑檀木雕刻的地藏王菩萨的阴影里。
临别靖安王最后一句话,是有些像对二人假意夫妻生活的告别。
“夫妻缘分一场,本王已经替你在佛前祈福千万句,本王问心无愧。”
靖安王站在佛龛的阴影下,似乎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也是为了斩断那些可望而不可得的念想,加速盘动手里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