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康曼德挥起手来,一耳光抽在了塔露拉的脸上,把她打清醒了。
她看见康曼德的手放下来时在哆嗦着,看见康曼德脸上那担忧和愤怒交织的表情。康曼德喘着粗气,声线发颤:“你要是,脑子不清醒的话,可以去找霜星。她绝对不介意送你一脸冰碴子帮你清醒清醒。”
除了接受命令啥时候都要跟康曼德抬杠的霜星第一次点点头,冷着脸瞪塔露拉。后者讪讪地笑着:“那个,好歹我也为战斗起了点作用……”
康曼德咬住牙,嘴角撇出恶狠狠的斜线:“是起了大作用!但你可比几枚凝固汽油弹稀缺得多!”
他探头探脑地向战壕外看了看:“够了,这里暂时不会有问题。我们回指挥部,看看敌人的将军下一步要干什么吧。”
第四十章转折
“在所有进攻战斗中,都要利用心理因素〔在敌人中间制造恐慌〕。”
——埃尔温·隆美尔
“迅速而猛烈地转入进攻是防御最光彩的部分。”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
随着那处无比宝贵的突破口终于被爆破出来,弗兰格尔放下了望远镜。
“您怎么看?”科佩廖夫高声问弗兰格尔。
“我看不见我的士兵们,但还有希望!”伯爵的声音陡然一扬,“这伙叛军比我几十年来见过的任何敌人都顽强——是个硬核桃。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极限。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他们要被砸碎了!”
“要我说,”科佩廖夫也终于露出了乐观的神色,“现在把近卫军派上去,就可以直取敌人首都了——要是他们在北原上经营起来的一堆破村子有这个玩意的话。”
而当突入阵地的乌萨斯官兵被压回去,后续攻击力量面对自动步枪、通用机枪、大口径机枪、火箭筒、无后坐力炮甚至火焰喷射器狂扫乱射,依然在死亡的呼啸中前仆后续,向着这处五十米宽的缺口奋勇攻击时,康曼德、塔露拉和霜星也终于返回了指挥所。
一进指挥所,就能感受到这里面的空气像凝固了般死寂。康曼德踱着步听参谋组的报告,感觉有绞索加在脖子上:
“步兵三团所有战斗连队均已伤亡四分之一!”
“步兵四团的十六个连长已经有七人伤亡失去指挥能力!”
塔露拉和霜星的目光一直在盯视着康曼德。她们突然发现了异常:康曼德忽然停住步伐,像钉子一样站在原地,然后又匆匆在整个掩蔽部里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再次走到了炮队镜处。
“怎么了?”塔露拉低声问。刚问出口,她就听到刺激到康曼德的声音了。
那是进行曲。
塔露拉跑到康曼德身边的另一架炮队镜后,从这道已经布满鲜血和死亡的雪岭防线,向着乐曲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又一道密集的横队正从对面的坡顶出现,以仿佛在检阅的整齐步伐向火线开进。
一片片明晃晃的刺刀之林随着步伐有规律地晃动,夸张的高帽上更夸张的帽徽不时反射着炮弹爆炸的光,闪烁出光点的海洋。
这些横队经过了战场上的起伏和泥泞,却不像之前的乌萨斯士兵们那样队形变散变乱。新上来的敌军在行进中调整,丝毫不慢地继续前进,队形依然整齐,显然训练有素。
如果之前的敌人是波浪,现在的敌人就是压来的高墙。
剪式炮队镜是可以达到很高放大倍率与观望稳定性的光学器材,随着塔露拉的调整,新敌人的情况清晰起来。
队列里的士兵都戴着乌萨斯的传统黑毛皮高帽,帽子上面的金色双头鹰帽徽足有盘子大,下面的脸上有着几乎一个模子出来的大胡子。他们肩上步枪的枪管和刺刀都装饰着一层漂亮的工艺烤蓝珐琅,不停地反射着光芒。而他们的军大衣下无一例外地套着堪称华丽的胸甲。
其他乌萨斯士兵进攻时,因为紧张或兴奋而表情扭曲。可这些人隐藏在胡子下面的,只有冷漠和高傲。没有人往正在后撤的溃兵或地上成片的尸体看哪怕一眼。他们都坚定地看着前方,高昂下巴,挺着胸膛齐步前进,步伐整齐到能配合军乐队的鼓点。
队列里混杂着骑马或步行的乌萨斯军官,他们每个人都披着黑披风,胸前有着源石防御挂件,腰上挂着昂贵的嵌宝石精工手枪和闪亮的镀金马刀。带着双头鹰雕刻的刀柄随着骑马的动作上下抖动着。刀柄反射出的黯淡光芒却刺痛了整合运动领袖们的眼睛。
塔露拉仔细注视着滚滚人浪最中间的旗帜,那是这个近卫步兵团的团旗。在旗面足有一人高的大幅团旗上,有着一大片金线绣成的文字,那是这个团的番号与这个团打过的胜仗。胜仗的地名密密麻麻。在这片金色的胜利历程正中,乌萨斯的双头鹰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看见他们的乌萨斯残军几乎全都在欢呼。相比之下,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后方的线列步兵第42团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那首军乐不同于之前的《乌萨斯武装力量进行鼓点》只会反复重复一段音节,它富于变化、节奏雄壮而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