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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黍将庾浚两父子在书房内商议的话都说破了,庾浚惊讶之余不免出口探问她,“那你倒是说说这位置我们该如何去谋?”
秦黍道:“朝中用人无非两条:一是推举,二便是恩科。可我看现下皇上急用人想是等不及恩科了。”
“推举之策也不稳妥。如今朝中多出那么多位置,朝中也不是庾氏的一言堂,其他世族也盯着这些肥肉,都想过来分一杯羹。”庾浚道。
秦黍见他神态悠然,语气徐徐,说起这些来不见半点焦急之色便知他心里还另有盘算。
“那您是何打算?”
“打算?”庾浚拂了拂袍摆,“我能有什么打算。自古以来便是能者居之,当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要的自是干吏治才。他们若是有这般本事,我自是要推他们一把;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凭白让他们上去占了位置,到了后头若是误了事我庾氏也担不下。”这结尾一句说得便是庾氏子弟。
庾浚同庾滉不一样,对于这次族中子弟进京,庾浚的态度是审慎的。无论是推举抑或是恩科,最好都是他们凭着真本事上去才好。如今上头这位是容不得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弄手段的。而庾滉这一次却是有些心大了,他想让族中子弟能凭借这次机会,在朝中都能扎下来了。父子两个因着这个,连日里不晓得争执过几回,连带的庾浚和秦黍的婚事都惹了庾滉的眼。
第197章
“皇上近来动作大得很,来年筹谋不小。我恐来年事务缠身,便想着借着岁尾将你我的事定下来。”庾浚话音一拐便转到今儿要谈的正事上来。
“现下府中正忙着给族中子弟寻前程,你我之事哪还有空暇操持。”提到此事,秦黍也不羞怯,她与庾浚早有默契,况且此次进都城前庾浚已经先一步捎了话与她,所以她早就知道此行进京的缘故,是以也不惊讶。
“父亲与母亲早就牵挂此事,如今顺遂了他们心意,他们怕是求之不得。”
秦黍打量了他一眼,“可你先前不是才说庾大人正为了推举之事与你闹得不虞,怎么这会儿又如此笃定他会同意你我之事?”
庾浚笑了笑,“父亲执拗不过母亲,母亲若是同意,父亲那里自是没什么话说。”
秦黍点了点头,但突然又想起一事,“有姜婉盈一事在前头,庾夫人会愿意?”
庾浚靠向椅背,散了周身的力道,道:“你都说了她是庾夫人。”
姜婉盈再亲终归也只是个内侄女儿,庾夫人虽然心里也偏爱她,但终究比不过庾浚这个亲儿子的。再者,庾夫人与庾浚的母子关系并不亲密,她不会为了一个侄女将好容易缓和的母子关系生疏起来。
秦黍见他事事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言。
外头下起雪来,盐花似的碎粒落在青石板上。秦黍拢着雪氅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片刻后道:“我来都城之前,额图浑找过我。”
一旁的庾浚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低敛着眉眼看她,“他要做什么?”
“赵州一战胡虏损耗巨大,部落里的过冬牛羊半数让他们充做了这次军粮,今岁的冬天他们着实难挨。”
“所以额图浑担心黑水部会被胡虏进犯?”庾浚微微一思忖就想到这前后的联系。
秦黍看向庾浚,“他是有这个顾虑。”
庾浚面色冷肃,“这事我们帮不了他。我的兵现在不能动。”
整个大燕北境军务早被皇帝把持,现在整个大燕朝之内唯一没有握在皇帝手里的便是钦州军。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皇帝对钦州军的忌惮。忌惮之心一旦埋下,皇帝虽然会碍于朝局暂时用他,但日后他总会秋后算账的。
“那额图浑那边……”
“黑水部上次不是嫌弃我们给不了他们想要的,这次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这架登云梯他们上不上得去了。”庾浚语带深意道。
*
正旦没有往年的奢华,皇帝顾忌着去岁的灾荒和军粮用度,一切从简。但宫宴之中的百官却比往年更有神采,每个人面上迸发出来的光彩叫人知道来年定是个辞旧迎新的丰年。
正旦一过,选才之事便被推上了奏案之上。经过半旬之久,各方力量角逐之后,皇帝终于在平衡之中定下了这次选才的人数。
“这般麻烦,皇上怎么不用恩科?”停留在都城的这段时日,秦黍将都城各大商铺都熟悉了一遭,这会儿正从一家首饰铺子里出来,就被专程过来截人的庾浚领到隔壁茶楼吃点心去了。
虽说前头秦黍说皇帝怕等不及必定会从恩科与推举中择选推举,但一想及这推举之策还耗费如此之久、皇帝还需平衡朝中各种势力,这样一来还不如恩科省些心来。
“恩科耗费不小,国库没银子了。”庾浚看了随从一眼,随从意会立马退出了包厢。
“那皇上练兵的钱从哪里来?去岁灾荒不轻,赋税也不充裕啊。”二楼的窗子被撑开,秦黍瞧着街道上如潮的人流。
“郗氏和西南王府抄出了不少东西来,许是能填补一些。”庾浚将刚倒的茶推到秦黍那头。
“也只是解燃眉之急,若想奔长远恐怕还得想法子。”秦黍看着沿街商铺热闹的叫卖声,微微出神。
“蓟州的互市可以继续开放,就怕皇上为了长远打算,恐怕会关闭一段时日。”
秦黍道:“互市一旦关闭,黑水部换不到他们需要的物资,恐怕蓟州境边也不安生。”
“所以前些日子叫你给额图浑去信。有些事情,他们得自己办才行。”庾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