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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就能看到承天殿外挂起了彩色的魂帆,魂帆比大殿还高,矗立在殿外的广场上,鲜艳的布条随风飘扬。
承天殿里人来人往,奴仆们牵着牛羊大雁和乌鸡,婢女们端着饭菜和瓜果,有人推着一辆板车从他们身边过,板车上放着一面巨大的鼓,鼓面粗糙,皮子的腥臊味很熏人,这是祭祀要用的礼器之一,用生扒的牛皮做的镇魂鼓。
三人绕了一段路,进了承天殿的侧殿,侧殿是烧瓷人的火窑,如今被开了火预热,风箱呼啦呼啦地响,催得人汗如雨下。
封月平拉开了火窑前的供桌,厚厚帷布遮掩下,是一条向下的地道。
月楼看了看地道,踏步进去时,忽然说:“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得有一个录礼的太监嬷嬷给礼官讲解接下来要做什么。”
封月平道:“你比他们熟。”
月楼嗤笑。他们走进了地道深处,面前豁然开朗——地道内,有几间石室,石室不是寻常房间那样并排错落,而是一道相连的直线,必须要一间一间地过。按照西京的说法,这种石室象征着人从生到死的全部过程,没有回头路可言。
月楼轻车熟路地进了第一间房,封月平在外头等着,只让秋霜跟着月楼进去伺候。
第一间房是一个巨大的浴池,外边围着几扇屏风。月楼第一次来时,也是两个人,她和录礼的嬷嬷,是嬷嬷带着她的。现在,却反了过来。
月楼在外头解开衣衫,踏进浴池里,秋霜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把一个紧张又不知所措地凡人奴仆演得淋漓尽致,见月楼进了浴池,她连忙跪在浴池边上,要帮她整理头发。
月楼止住了她的手,转了个身道,“不知道规矩?”
秋霜连连点头。
月楼道:“你跪好了就行。头垂下去,别看我,把眼睛闭上。念个经,许个愿,乞求神明保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动就行了。”
秋霜照做了,跪在浴池边,双手合十,但她没有完全闭眼,眼睛睁着一条缝,打量着这间石室,可石室光秃秃的,除了浴池和屏风什么都没有。
她又把视线转进浴池里,这寒冷的冬天,几乎滴水成冰,浴池里的水却一点也不热,反而浮着几块冰。月楼在浴池里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身体,忽然,她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把脸支在秋霜跪着的地方,看着她。
秋霜赶快闭上眼,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能感觉到月楼凑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她,脸离她的脸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凉意。
秋霜不知道月楼在看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水被搅动的声音,月楼踩上了地面,说:“把眼睛睁开,过来帮我。”
秋霜下意识睁开眼,月楼站在她的身前,一头长发湿漉漉地垂着,她只穿上了一边衣服的袖子,一半的背露在外头,正挽着手穿上另一边袖子,肩胛骨柔顺地舒展开,让人想起蝴蝶振动翅膀的姿态。
秋霜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偏过头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的月楼“嗯?”了一声:“过来啊。”
秋霜这才如同大梦初醒,问:“帮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