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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信上的字读了两遍,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苍白。
顾修皱眉:“怎么了,师尊?”
信里还夹着一枚神力构成的钥匙,雁寻把钥匙取了出来,把信扔给了顾修。她扶着额头,梦游似的慢慢地往外走,消化着信中萧川柏告知她的事情。
走到门前,门外灿烂的阳光直直地打在她的眼皮上,她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在楼梯前停住了脚步,喃喃道:“真正想请神的人原来是钟灼……我被钟灼骗了……果真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与虎谋皮,终将被虎反噬。古人诚不欺我。
顾修匆匆地从身后追上来,他问:“师尊,怎么办?”
不等雁寻说什么,他就急急地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九江封住,搜索周边……”
“……不。”雁寻慢慢地说,她思考着什么,因此每一句话都很慢,但也很坚定,“没用了,这个时间,他们若是赶得急,都该到西京了。”
她道:“让医修弟子全力救治那个人,等他醒了,第一时间问清楚他的伤和萧川柏的去向,再点两个弟子,跟我一起去西京。”
顾修当机立断道:“我跟您去。”
“不。”雁寻摇着头道,“你在九江守着,九江不能没人管。”
“流明还在这里!”
雁寻还是摇头:“不行,她压不住人,决不了事。就像你说的,九江,到底还是极仙台的地方,正因为这样,才得守住了。”
顾修沉默片刻,无奈道:“偌大一个极仙台,竟没有能用的人,以后万不能如此了。待此事了结,咱们是不是得着手培养接班人了?”
雁寻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你挑人就是了。”
虽然顾修心有不甘,但此事还是定了。临走前,雁寻挑了几个得力的弟子,先去了一趟归一楼。
长街一片死寂,雁寻用萧川柏附在信中的钥匙打开了门,走上二楼,忽然往下望了一眼。
大堂院子比外头的长街更死寂,桌子茶杯和舞台上的道具凌乱地摆放在一起,这些人离开得很匆忙。她忽然想起昨日,钟灼站在这里往下看的样子。
他看着楼下台上的人,被他注视着的人们却毫不知情。那眼神让他看上去像是悲天悯人的神像,在九天之上,无人知晓的地方注视着人们。
他在怜悯这些只晓得日复一日地沉浸在美梦中的人;他在怜悯这些无知无畏的人们:他们尚不知道有一场风暴就要到来。
而风暴来时,风眼正中是最平静的。
雁寻还记得钟灼唤自己“师祖”,求自己照顾月楼时那冷淡的表情。那时她惊讶于钟灼居然这么大胆,敢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他当然不害怕告诉她——虽然这一部分就已经够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