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璧站在苇塘镇外的十里亭中,看着许国定和武陵春一行人四匹马越来越近,“蝶尾,咱们走吧。”
“十爷,您不随着许老爷去了?”
“别忘了咱们是怎么来的,若是被家里人知道咱们以身犯了险,就算是日后全身而退,怕也是要挨一顿家法。”
“可是……”
“功成,总要身退的。”连成璧说完骑上了马,向着而去。
这两个月他在外奔波不停,追查此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自然是要功成身退了,祖父、祖母虽宠爱他,可他若真的是为了私情误了秋闱,怕是不止他要受斥责,连亲事都要生变。“蝶尾,你暂且留在这里,许老爷若是问起许四姑娘的坟苎在哪里,你指给他看就是了。”他听说许四姑娘被劫之后,就到了苇塘镇,为防备匪徒回来,他也只是收了许四姑娘的一人的尸首罢了,余下众人
全被当地的义庄收了。
想想许四姑娘死得如此惨,他一个只与许四姑娘有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觉得难过,董家此事,实在做得太绝了。
最可笑的是悍匪得了许四姑娘的嫁妆抓了许家的两个男丁,却也没有放过替弟迎亲的董鹏程,董家陪了夫人也没换来自家的儿子。
如今欠下血债,又与许家结了仇,且看董家如何收场。
“是。”蝶尾应了一声,就见自家的少爷打马疾行,眨眼间没了人影。暗夜,火焰烧灼着天空,照得河心荒滩晃如白昼一般,惨叫与嘶喊不绝于耳,管仲明掀开离着火的河寨足有半里自山坡下藏着的地道口中爬了出来,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向前半跳半跃的走,心里不住的骂着许家狠辣,竟然不顾自己手里有肉票,与锦衣卫勾连在了一处,借着交赎金之时,将自己的一干人等团团围住,若非自己机灵拿了许元安做人质,退回山寨之中,自己那几百号人怕是当时就要交待,
就是这样官府也顺藤摸瓜寻到了水寨的所在,趁着天黑攻了进来。待他再去寻肉票时,那几个人已经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高手偷偷救走,管仲明是摸清了许家的底细才下手的,许家虽说是名门望族,子弟在朝中职位却不算高,与亲家杨家也是半红脸,大明府知府于靖友
卸任新官尚未上任这一段,正是劫许家一票的好时机。
谁知道许家竟有能让锦衣卫卖面子的高人在,这高人甚至能买通江湖上的高手替他偷入山寨把肉票偷走,难不成他小看了许家?自己费尽心机交的义妹和送到她身边的丫鬟都是废物?
女人!果然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一边咒骂一边向前走,却听见自己的身后有声音,竟还有一个人从暗道里出来了,他眯着眼睛细看,原来是樊毒手。
樊毒手看见他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走得极慢,腰间却鼓鼓囊囊的,喊了一声,“大当家,你等我一等!”管仲明没说话,脚下微一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樊毒手心里暗暗高兴,一边压低了声音喊,“大当家的……”他一边叫着,一边把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匕首快步追了过去,待他跑下山坡,只见管仲明趴卧在河边,不知是死是活,这些年谁不知道管仲明攒下了无数的家私,许家虽带来了锦衣卫,可那两万两银子的银票可是先交到了大当家的手里,整整两万两啊,他若是拿到了银票,这一辈子就可以吃香
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樊毒手见管仲明如此,心里生了贪念,反而不再叫他了,而是弯下腰伸手去扳管仲明……却没想到还未等他把匕首扎下去,自己的腰上已经中了一刀,樊毒手指着管仲明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把刀拨了出来
,第二刀直接刺樊毒手的心口。
“若非是你一直嚷着报仇,我又怎会失了这片基业!”管仲明呸了一声,一脚将樊毒手的尸首踢进河里。
他扯下自己的衣襟,将自己流血不停的腿紧紧绑住,将腰间的包袱顶在头顶,跳下了河淌着水到了芦苇荡中,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小船,以手当桨,划着船消失在暗夜之中。
许国定回到许家的时候,门房的人一看见是他带着两个少爷回来了,惊得几乎要跌倒在地,拼了命的往里面一边跑一边通传,“二老爷回来了!大少爷!二少爷也回来了!”若说之前许家是一锅热油,这一声像是有人将冰块投进去了一般,原本各自忐忑各自算计着若是许国定回不来应该如何的,许家散了会怎样的,一个个的都出来了,大太太和大奶奶本来在佛堂念经,听见
外面的人这般喊叫,连手里的经卷都扔了,顾不得矜持体面跑了出去。
许樱原本跟杨氏在屋里看着往来的帐目,听见外面这般喊,许樱当时就愣在那里,她以为对方是对头仇家,定不会放过许国定,却没想到竟让他们三人全身而退了。到了晚上许家开宴庆贺许家爷孙三人平安归来的时候,许国定瞧了一眼坐在女桌的杨氏和许樱,这才把有贵人相助的事说了出来,“说起来这也是二奶奶素行良善积下得功德,这才能请动勇毅伯府的小伯爷
,能请动锦衣卫出手,请了江湖好手助阵,这才让我们爷孙三人化险为夷。”许国定说罢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敬了杨氏一杯酒,杨氏红着脸喝了,未说其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