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军怎还不去做准备?”
钟黎独立于厅外,轻薄的衣衫同铁甲一样,耐不住湿而清凉的秋风。见他似未听见问话,古羽便随他目光,一同望向东南面的天空。虽是午后,天色却一直阴沉,东南方一排墨色云彩似千军万马,有隐隐风雷作军鼓,一步一步压了过来。与之相较,柳城的点点营帐、哨塔便似木栏围的羊群。
“钟将军?”
“何事?”钟黎应答,但目光并未移动,以至让人觉得开始的话他是听见了的,这倒另古羽有些不悦。
“将军是在这儿迎雨?夜半出发的军令将军已下了,怎的不去休息?莫不是又悔了?”
“你若依你所言去休息了,又怎知我在这儿迎雨?”
古羽一时竟被气笑,“倒反来问我?清早我可是补了觉的!”
知她大抵是解闷,片刻钟黎道:“我是再等样东西。”
“何物?”
“同待?”
“是我多问!”古羽虽叹却未移步。
两人无言,与之解闷的只有钻人衣袖的凉风,夹些许似有似无的雨丝。大抵这午后所有人皆已酣眠,除了山林草场被风扯出的浪潮声,再无别的动静。虽未站得很近,但古羽的发梢还是时不时随风扫到钟黎肩头,发出的沙沙声响,与山林的婆娑很易分辨。
古羽似有话,却被钟黎止住。
“来了!”
随目光看去,古羽很快寻到一点白色,随风划出长弧。白点渐生两翼随雨丝渐落,可分辨其羽翼时便已近了身前。钟黎抬手,翅膀一扑棱,雪儿便落在手臂上。
“这是……”刚想发问,古羽瞥见一缕红绸。“原来如此,倒是有将军挂念的人啊。”
2
“钟黎,给你……”
“什么?信鸽?”
“嗯。”
“这东西得好调教一段时间。”
“叫雪儿,跟我已经熟了。”
“那又予我做甚?”
“如今各领一路人马,日后行军在外,随时互通有无。”
3
九月廿二日清晨,袁纤领先麾下赤龙军一万五千为先锋,出山海关向东北行进,袁启之率苍龙军六万为中军紧随其后,钟黎玄龙军余下的一万两千人作为后备,留守关塞。行军人马绵延数十里,盘龙旗浩浩汤汤迎风飘荡。
同日,钟黎全军借天色未亮出柳城,偃旗息鼓,走东北向于晌午入医巫闾山。
医巫闾山虽算不算险峻,但植被茂密,大军行进需有快刀开道,每时辰不能行进十里。加之时有阴雨,越过山脊钟黎便领斥候寻几处开阔地,将军队息整,而自己却不满今日行程,带秦朗先一步下山打探。
钟黎与秦朗归来时夜已近半,因无月色,整个营地便只剩哨卡处几点火光。秋虫的鸣叫同隐隐的鼾声悄悄响着,山风林海的潮鸣依旧未断。细听来山风中似夹着歌声,似山溪涓涓不断。钟黎起了性质,秦朗便需随其寻找源头,却也约莫猜出歌者谁人。
扯我衣兮非秋风
沾我罗兮莫夜雨
我别时兮荆草茂
我还时兮荆草齐
冷我面兮非秋风
滞我足兮莫夜雨
我忆时兮荆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