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遐州缩在马车里,跟江毫挥待在一起,绝望地看着大兴城在他身后愈来愈远,最后缩小成一个小黑点。
江毫挥约莫年近花甲,只担着一个光禄大夫的散官,虽然年纪大,却最随和不过,见苏遐州扒着马车窗,盯着身后的大兴不放,笑呵呵道:“苏副使,舍不得大兴宫啊?”
自然不是舍不得大兴宫,实在是楚凤歌于他而言不啻于洪水猛兽,别无选择往上送的滋味实在痛苦。
他只能咧嘴苦笑一下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旅途无聊,江毫挥兴致勃勃抓着苏遐州八卦,追问道:“老夫原本以为苏副使和楚王殿下的关系应当是很好,他才会点名要副使前去。”
“可看副使的样子,似乎有难言的苦衷?不如说给老夫听听?有什么老夫能帮忙的,也能随时支应?”
“……”苏遐州着实有点难以招架江大人的热情,总不能说楚凤歌两年前被放逐支藩就是他干的好事这次楚凤歌把他弄去搞不好就是要杀他而后快吧?
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只有那四个字;“不是遐州不肯说,实在是……一言难尽……”
但是……
苏遐州一把抓住江毫挥的袖子,恳切道:“虽然内情不能说,但若是殿下有什么……异常举动,还请大人找个机会,救我一救!”
“这……”轮到江大人为难了,他摸着悉心保养、油光水滑的飘逸长髯,为难道;“殿下也不能听老夫的吧?”
苏遐州道:“不是要大人劝说殿下,而是能不能……能不能给臣弄个小别针、小匕首之类,能脱身的工具……”
江毫挥看起来很震惊,苏遐州都想把手伸到他下巴底下,帮他兜着眼珠子。
震惊了片刻,吃到了大瓜的江毫挥很够意思地拍了拍胸脯道:“副使放心,老夫怎么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看不出来,这位江大人还是个热心肠。
不过好歹多了一重保障,苏遐州没着没落、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车马劳顿、夜住晓行,封赏的队伍一直走了整整三天,才在第三天傍晚接近了延州主城。
今晚就要入城了……这个认知让苏遐州的心跳陡然加快,恨不得立刻跳下马车,抢一匹马来,连夜逃回大兴!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
苏遐州只能尽力压制着恐惧,把事情往好处想,安慰自己道:也许楚凤歌不知道当年支藩的真相呢?也许他早就不在乎自己了呢?
脑袋里立刻跳出一个小人,敲锣打鼓地朝他大喊道:“不可能!要是真不在乎就不会将要他颁赏作为唯一的要求了!”
苏遐州又一次深深抱头。
然而还没等他坐好心理建设,就听江毫挥的声音道:“远处的,是楚王殿下的人马吧?喔,苏副使,殿下亲自来接你我了!”
苏遐州一口气儿没倒上来,呛得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伸出头一看,夕阳余晖之下,一队人马矗立在官道尽头。
为首那个,只看剪影,苏遐州都能一眼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