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名穿着红袄子的少女也会跟着我一同进来,但其实当我走进屋子的一瞬间,少女也没有和我打招呼,在我身后直接就将屋门关上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说实话也有些害怕,但还没到无法承受想要逃跑的程度。而且渐渐地,我的双眼也开始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
神婆的这间屋子并不是完全不见天日的,只不过窗户只有两扇,比正常人家少了一些,四周又都用毡布塞着缝隙,所以与外面洁白的冰雪世界相比,是要昏暗得多。
屋内烧着火炉,十分的暖和,炉子上面放着两三个烤透了的红薯,估计这就是这祖孙二人的午餐吧。
而在里屋的墙上挂着一只神龛,由于光线太暗,我也看不清里面供奉的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那东西在帘子里的形状就像是个立着的棒槌。
至于这间屋子的主人,也就是那位鄂伦春族的女萨满则裹着一身破旧的水波纹绒毯,坐在里屋的炕上闭目养神。若不是她的胸腔还在细微地起伏着,我甚至都要以为这是一座雕塑,或者是一具死人。
老人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头发散乱又花白,但看上去不像是有八九十岁的高龄,看起来最多也就七十岁出头的样子。
而就当我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合拢的那一刹那,老人的双眼便缓缓睁开了。
“坐。”
老人从毯子里伸出一只干瘦手指,指着炉子旁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她的声音很是干瘪,听起来有气无力犹如蚊蝇。
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然而就在我坐下的一瞬间,我忽然想明白这屋子里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了。
今天上午跟着小石村的村民去山上那座所谓的神庙烧尸,尸体烧成的骨灰加上木材的香味儿融合起来就是现在这个味道!
然而就在此时,老人开口问道:“陈跃华?”
我点了点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所以就下意识地说了句:“您好。”
“呵呵,还真是你……”
“您认识我?”我奇怪地问着,也正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老人其中的一只眼睛竟然是盲的。
不过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又继续问道:“今天是几号了?”
“四号。”
“几年!?几月!?”
“一月,一九七零年一月……”我犹犹豫豫地回答着,完全不知道她问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
“七零年,一九七零年……已经这么久了啊……”老人自顾自地呢喃着,那仅剩的独眼中带着些许的落寞,“是啊,也该是这么久了……”
我紧张得只敢用一半的屁股坐在椅子上,甚至有些无所适从,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只好从龅牙这件事上打开话头儿。
“那个……额……我们村有个孩子叫赶超儿,他的妈妈今天早上派人来请您给孩子看病,回来说是……”
“我们村?没想到这话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老人的语气中莫名地满是讥讽的意味,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她就继续说道,“小石村的那个孩子救不了了。”
我一听到这话,心里就起了一股无名火,心说你救不了不早说,救不了还把我叫到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