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姚鼎松的脸已然有些沉了,他低吼一声:“书晗,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姚书晗心里乱糟糟的,她忽然又想起脑袋上小豆荚一晃一晃的小禾,胖嘟嘟,圆滚滚,可爱的很。
“对不起,小叔。”姚书晗低头认错,“是我说错话了。”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谁都有摊上事儿的时候,但不该你乱你就不能乱。”姚鼎松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姚书晗愣了愣,她记得小叔很少抽烟的,相反,四婶经常抽烟。
姚鼎松吸了一口烟,抖抖烟灰,望着满满江水,说:“老爷子走的那会儿,我年纪不大,家里一切都是你爸扛起来的。”
姚书晗垂垂眼,默默地听。
“你奶奶死的早,老爷子把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拉扯大,老爷子走了,就是你爸拉扯我们小的。”姚鼎松吐一口烟,说:“爸死了,家里没大人了,小孩儿慌成一团,你爸工作了,但说白了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教书的,能顶几个事。”
姚家奶奶去世去的早,家是爷爷顶起来的,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留下的财产四个人分,老大还不愿继承家业,搁着一堆事业等着老二老三来补填……年纪大了,碰上不管事的年轻人也是头疼。
正因如此,姚书晗一直觉得爸爸在继承家业上有些不负责任,辜负了爷爷的一番希望。她觉得爷爷还是最喜欢大儿子,后来留给她这个嫡长孙女的遗产是最多的。
“说实话,我是觉得大哥是那种外强中干的人,面上看着严肃,挺凶悍,但其实内里是软的,跟个棉花似的,真要让他做生意,他也做不好。”姚鼎松手指夹着烟,用手掌根儿推了下眼镜,“同时,他也是坚韧的,这一点,书晗,你随你爸。”
姚书晗笑了一下,表示认同。
姚鼎松继续说:“就是他那样的纸老虎,在姚家塌下来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挑起了大梁,为我们家撑起了一片天。”
“爸爸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些。”姚书晗觉得有点遗憾,记忆里的父亲是严肃的,也有很和蔼的时候,但从来不会像朋友一样和她聊天,更不会提起以前的事情。
姚鼎松皱皱眉,想了一下,说:“你对你爸了解多少呢?”
姚书晗先是一怔,然后微微摇头。
姚鼎松说:“你爸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夸张一点的说,他要爱一个人,会默默付出,做很多事,要等你发现他的爱,或许是几十年后的事。时间很长,但只要你发现,就一定会明白。”
果然姚书晗还是姚父的女儿,在感情的付出方式上也是如出一辙。
“大哥不会害你,相反,他对你的好,总有一天你会看见的。”姚鼎松掐掉烟扔到地上,用鞋碾碎。
江边,小船靠岸了,舒颜扶着舒父慢慢下船,朝他们走过来。
姚鼎松看了那边一眼,对姚书晗说:“亲人去世这种事任谁都是毁灭性的的创伤,允许人悲伤,但是记住,总有人得站出来,总有人得挺着,不能乱。”
姚书晗远远望着舒颜,应道:“我明白。”
姚鼎松摸了一下姚书晗的发顶,说:“书晗,祝你幸福。”
“最近总有人跟我说这句话。”姚书晗笑道。巫蛊娃娃店的小老板,还有阿婕,她们都说过祝她幸福,现在小叔也说祝她幸福。
“啊。”姚鼎松站上一块大石头,双手叉腰道:“那就是离幸福不远了,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
姚书晗扬头抱拳:“承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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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舒颜坐在姚书晗身旁,脑袋枕在她大腿上,姚书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她的耳朵。
姚书晗和舒颜在c市陪着舒父又住了几日,开学前两天才返回l市。在舒父面前两人一直保持着平常朋友的关系,没有过密的举动,舒父也对她们的关系闭口不提,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只是姚书晗发现,舒父一个人的时候常常看着舒母的相片发呆……
深爱的人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任谁都受不了吧。姚书晗深深叹口气,靠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如果有一天,舒颜也这样离开了,她会怎么样呢?姚书晗眨眨眼,客厅的吊灯是新换的灯泡,特别亮,刺得她眼睛疼。如果是她不声不响离开了,舒颜会难过吗?姚书晗突然想。
舒颜有多在乎她呢?她不知道。
人是贪得无厌的,永远不知满足。一个叫花子,财主每天给他一个饼,吃饱了、喝足了,他就开始想要女人。姚书晗也是一样的,以前她只想要舒颜可以在她身边,不管舒颜爱不爱她。可是现在她们在一起了,舒颜也爱她,她又不满足了。她想知道舒颜究竟有多爱她,是她爱舒颜多,还是舒颜爱她多。
真是无聊的比较,毫无价值的纠结。
姚书晗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推论,翻身从沙发上跳起来,准备写新学期教案。以前带的班毕业了,这回从高一从新带起,又全部都是新面孔了。握着笔迟迟写不下一个字,姚书晗有些想以前班上的学生了。
哎,也不知道王骁他们的大学生活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新的教学模式,跟老师同学相处怎么样……
许是姚书晗走神走的太厉害,分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慢慢推开了。
舒颜走进卧室,在姚书晗身后站了很久,快二十分钟了见她还没有反应,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听到桌子响姚书晗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啊了一声,看见是舒颜才放下心来,摸着胸口说:“干嘛呢,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