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旭打开冷藏柜后听她那么说只好合上,又打开冷冻的门,东西还没往里放,又停滞,他偏头,默了半晌:“除此之外我还能放哪?”
冯清辉看着他手中战利品,语气保持着平和:“随你啊。”
对方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倒是什么也没反驳,他好像适应她时不时的出难题,所以不会生气动怒也更不会把刁难当回事。
最后顾初旭随手接了一盆冷水把已经脱水死掉的鱼丢入,从冰箱取出来好多冰块倒进去了事。
冯清辉想不明白他留着鱼有什么用,首先她是个懒惰并且低能的人,生活习惯尽可能环保、低碳,凡是能凉拌能生吃的一切食物,她是从来不会动火的。
而那些需要炒熟才能吃的东西,她往往不会买。
冯清辉倒是吃过顾初旭做的鱼,清蒸鱼,吃到一半发觉内里还没熟……
不想打击他积极性,也不想一惊一乍让他没面子,所以硬着头皮吃到他自行发觉为止。
冯清辉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不喜欢冷战,也从不跟人冷战,就是有点记仇,爱翻旧帐,但没有导火索的时候,等闲不会较真翻旧账。
两人洗了澡双床,并肩平躺,她侧头看了看他,不知道在忙什么,都要睡了还在查看电脑。
“你上午说陪爸爸钓鱼,打电话又说公司开会,晚上却又提回来两条鱼,所以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顾初旭敲了几个字回复过去才收了电脑,调整枕头往下靠了靠,眼皮子半睁半合透着慵懒,漫不经心搭话:“我是这么说的?”
“嗯。”
他嘴边勾勒出清浅的一个弧度,掀开眼瞧来,“你没听错那就是我说错了。”
冯清辉说:“大概你现在说谎说多了,自己都不清楚生活在谎言里还是现实里。”
这话说的敞亮又刁钻,助理风波才刚过去,不管是说者有意听着无心,或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免不了都会引起一场唇舌。
男人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瞧着她独自发怔,冯清辉被看得极不自在,呛了句:“看什么看。”
对方抿了下嘴唇没说话,上一秒清浅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清晰,似乎已经到愤怒的临界点,果然,下一秒,醇厚低沉的声线吐出来几个字:“什么叫不清楚自己生活在谎言里还是现实里?你告诉我。”
冯清辉没想到他酝酿这么久酝酿出一句还算有耐心的问题,“我就随口一说啊。”
“别装睡,先说清楚。”
“大半夜说话怎么这么凶?”
冯清辉眯着眼睛看他,这人在男人中肤色偏白,平常保养的东西他用的时候从不挑剔,全靠底子好。
他忽然毫无征兆掀开被子,转了个身,她穿着吊带热裤睡衣,莫名其妙被凉风冲袭,仅存的那点睡意被拎撒干净。
对方曲着一条长腿,胳膊肘搭在上头,居高临下锁住她看了足够久,“我方才有哪个字对你凶,你挑出来。”
冯清辉的眼神从不解变成挑剔:“你刚才雷厉风行的动作就够凶,怎么?想家暴我?”
男人笔直的身段即使包裹在睡衣下依旧看得见轮廓,床头橘黄色灯营造出伟岸侧影,眼睛眯合静静看她。
半分钟后才收敛了一身戾气,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我怎么会家暴你,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苏助理已经卷铺盖走人了,为了个不相干的人闹这几天,着实不划算……你跟王助理这次饭局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
第7章
冯清辉向来雷声大雨点小,是个好哄的主儿。
顾初旭认识她这么久很清楚,哄好与哄不好,向来只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
那几年日子过得不顺遂,就像情窦初开的网恋少年,时常不知道爱的是他这个人还是手里握着的电子产品。
有时候觉得两个人足够亲密,一日晨昏两通电话外加不定量微信消息,有时候又觉得两人很陌生,不过是通过电话线路和网络沟通的熟悉的陌生人。
他就算跟自己调情,动人的话语也是通过冰冷单调的汉字符号表达,全程靠想象。
还有,她看不到顾初旭的时候是想念的,看到他的时候却又觉得疏离不自在。
好不容易见一次,晚上自然情深缱绻,冯清辉赤着自己摆放他身躯下时,甚至容纳他时,恍惚中会觉得自己在跟陌生男人上床,让陌生男人肆意辗转。
她心里不舒服,偶尔会出神儿,但也不好意思打击他,其实她不止一次在颠簸中蹙眉攀上他有力的脖颈、宽厚的肩膀,抿下去红唇,然后冷静地问自己:这个起伏纵横的男人是谁,是顾初旭吗?真是他吗?
异地恋这玩意,对于她这种健忘的人真她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