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烟窥着他的背影,心底竟生出奇怪的感叹来:这样的男子,也不知怎样的女郎才匹配的上?
胡思乱想间,魏王已在竹林深处停下了。这里靠近宫墙,已是偏僻的边角,竹子密密丛丛地朝天生着,地上还有没过脚踝的荒草,显见是个无人会来的地方。
“就是这儿。”燕晚逢肯定地说,又指了指地上,“来,咱们挖。”
朝烟半蹲下身,用手拨开地上丛生的荒草,果见得有三四个没盖土的新脚印朝外延伸而去。这脚印到了泥径上,便消失了,想必是主人精心地拿浮土掩饰过。而这荒草中的脚印,则因枯草纵横而被疏忽放过了。
朝烟小吃一惊,问:“殿下,您怎么知道是在这儿?莫非,是瞧见了什么脚印吗?”
燕晚逢已经蹲了下来,拿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土,口中道,“这是天机呢,不可泄露。老天爷前世给我指的路。”
朝烟听他又拿出这套说辞,心底很是无奈。
她家殿下总是如此,动不动就把什么“前世”、“老天爷”、“天命”、“天机”挂在嘴上,就仿佛他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得知了许多秘密似的。可这又如何可能呢?佛家将转世的典故说的再多,人也不可能带着记忆投胎呀!
但她只在心里嘀咕,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拿铲子一起挖地上的土。她瞧准了那脚印消失的地儿,将铲缘往下头插去,手使劲儿一按,便挖出一抔泥土来。铲子再拔出。来的时候,便带着一股地里特有的干腥味。
朝烟隐约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家中的阿奶喜欢养不值钱的花草,那破烂花盆里便会有这样的气味。阿奶说:“别瞧这野花野草到处都有,也不值几个钱,可若是遇上了好的主人家,被放在花盆里精心地养着,那也能开的漂漂亮亮的,比什么牡丹,兰花都要好看。”
朝烟一边想着小时候的事,一边继续挖着泥巴。此处的土格外松,随便刨弄刨弄,便被掀开了。她与燕晚逢凑在一块儿,你一铲、我一铲,没一会儿,就挖出个小洞来。
两人都专注着泥巴里的事,安安静静的,谁都没说话。明明平日里,一个最爱厚着脸皮满嘴胡言乱语,一个最爱板着脸把“规矩”挂在舌上,但现在倒好,像是有了默契,一起在这埋头挖地。
天气热的很,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里大喇喇地照下来,晒得人面孔发红。再加之手臂挥得多了,人难免出汗。朝烟被额上的汗糊得受不了,便把铲子丢了,掏出手帕来擦汗。
一撇头,她瞧见燕晚逢的脸上也有汗,便顺手也给他拭了拭汗水。她只是随手为之,燕晚逢却愣了愣,好似瞧见了什么稀罕事儿似的,一动不动了。
朝烟给他擦完了汗,就想把手帕收起来,才把帕子拿回来一点儿呢,燕晚逢的脸便紧跟着贴了上来,又重新挨到了她的手帕上。他嚷道:“我这的汗还没擦干净呢,你这么急着把手帕收回去做什么?”
“没擦干净?”朝烟有些奇怪,低头仔细看了看燕晚逢的脸。男子那俊秀的面庞上早没了汗水的踪迹,虽还是被晒得微红,可却是再无一点汗珠了,只有眼底亮堂堂如泛潭波。她疑惑道,“我瞧你脸上已没汗珠了,还擦什么呢?”
“怎么可能?我觉得我脸上粘腻的很,都是汗!”燕晚逢道。
“殿下怕不是晒久了,热的晕……”她嘀咕了一句,只好拿手帕往他脸上慢慢地擦。明明都没汗了,却还得装模作样。好一阵子,燕晚逢才准许她把手帕收起来。
等朝烟将手帕叠好,放回袖中,便听得耳旁传来燕晚逢的嗓音:“朝烟,挖到了。”
她小惊一跳,连忙低头看去,果见得土洞里藏了个沾满泥巴的小布人,身上还绕着两圈红绳。她将这布人拿出来,却见上头插了好几根指腹那么长的银针,脸面上还蒙着几个大字:燕楚丘。
朝烟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对皇上的巫蛊之术……”她紧张得很,捏着小布人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叶间隐隐绰绰出现了一道人影。燕晚逢见状,连忙道:“朝烟,快把布人放回去,把土盖上!”
朝烟一转头,也瞥见了那遥远的人影,顿时手忙脚乱地把这巫蛊布人给丢回泥洞里,用脚撵着、盖着,把土洞拨回了原样。
那来人十分紧张,每走两步,就要回头望望林子的外边,还要时不时打个转,假装是在照看竹林的模样,谨慎异常。但如此一来,他走的就慢了,反倒给了朝烟盖土的时候。
“是小华子。”燕晚逢盯着来人的身影,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小欢喜也真是没用!怎么没把人拖住?不是说把小华子赶去洗一天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