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皱了皱眉,立刻知道她便是众人口中的那位雪环姑娘了。
大清早寿康宫就又送了个姑娘来添堵,这事儿早就在长信宫传开了。从前朝烟来时,她也是立马就知道了。大伙儿对寿康宫的打算心知肚明,她对朝烟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因宫女彩儿的事,朝烟好歹还算不惹她厌。如今来的这一位,那可就不了。谁都知道,雪环是太后插。进来的钉子,兴许便会帮着寿康宫置魏王于死地。
或早或晚,魏王都得将她赶出长信宫去。
“是。我就是玲珑。”玲珑应了声,站起来。她本就高大,一站起来,就更显得高壮了,“我听朝烟说了,以后你归我管。长信宫有规矩,不可以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省的旁人以为你是来勾引殿下的。”
说完,玲珑直接上手,麻利地摘掉了雪环髻间的发饰。
“哎,你怎么这样?!”雪环一急,摸了摸空荡荡的头发,“我自己摘不行吗?更何况,我戴这些小东西,李姑姑都不曾说什么……”
玲珑却不理她,把这堆饰物统统收进了袖子里,道:“我帮你管着,等你要离开长信宫了,我再还你。横竖你在这宫里,也根本用不到这些多余的东西。”
“这…”雪环瞪大了眼,颇有些肉疼。那些小饰物,都是她最喜欢的。为了面见魏王殿下,她精心佩戴了这些玩意儿,可如今倒好,全被玲珑给捎下去了!
“哦,还有这个!”玲珑又瞅见了雪环额间的桃花,用拇指大力地帮她搓了搓,“以后也别整这些花样了。你瞧,朝烟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打扮,你也不必争着抢着出挑。”
雪环被搓得脑门发疼,娇嫩的薄肌隐隐泛痛。她咬咬牙,心底暗恨这玲珑没有眼色,竟然这样不通人情!
待雪环眉心的桃花被搓干净了,玲珑终于满意了,又道:“你今儿是第一天,先熟悉熟悉活计。我是管殿下衣饰的,但那些衣服料子都金贵,不能莽莽撞撞地交给你。你么,就从洗衣服开始熟悉起吧!”
“洗,洗衣服?”雪环目瞪口呆。
“怎么,不会洗啊?”玲珑指了指庭院里的一个大木盆,“喏,那儿有,快去洗了吧,今日傍晚前要洗好晒掉的。”
雪环定睛一看,却见那个大木桶边堆叠了小山那样高的脏衣服,乍一眼看去,全是太监、宫女的,不知要洗到猴年马月。
“等等,玲珑,这些衣服凭什么让我来洗?”雪环忍不住动怒了,“我从前可是在内务府的蒋嬷嬷手下做事,你怎么叫我洗衣服?”
“你是末等打杂宫女,你不洗衣服,谁来洗?”玲珑的白眼险些要翻上天去,“你洗的老实勤快,兴许便能升个等第呢。咱们长信宫的掌事姑姑是个老好人,来了也没多久,都请殿下涨了几回份例了。”
“你…你……!”雪环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愿洗衣服,她拽了拽袖口,道,“岂有此理,真是欺负人…真是欺负人!我要去见魏王殿下,让他给我主持公道!”
“那你去。”玲珑轻描淡写地说,“有能耐,便去呗,我可没拦着你。”
雪环愣住了。她想起今日在殿上时魏王那副不耐烦的态度,又打起了退堂鼓。片刻后,她委委屈屈道:“罢了,我洗。”
魏王现在不了解她,自然也不会喜欢她。
一见钟情,不如日久生情。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玲珑见雪环老实地在木桶和脏衣服边坐了下来,便点了点头,道:“你老实地洗衣服,我要去库房做事,傍晚回来瞧你洗的怎么样。”玲珑说罢了,又眯起眼来,冷冷道,“可别想着使坏!我虽不如朝烟,时刻叫人备着藤条,见人犯事就要抽;但我若要罚你,也是不会手软的。”
说罢了,玲珑便离开了。
雪环独自坐在小板凳上,挽着袖口,将一件太监的外袍放进木桶中浸泡。她肌肤娇嫩,随便揉搓几下就发红发烫,难受得很。夏天了,日头又热,晒得她香汗淋漓,几欲晕倒。更别提洗了几件后,便要打水。她身量娇小,打一桶水需要耗费好大一番功夫……
衣服洗了没几件,雪环心里的不甘与委屈倒是越来越重。
她来长信宫,那是为了飞黄腾达而来的。李姑姑将饼画的那样漂亮,什么魏王日后自个儿出宫建府,她就是王府的第一人,怎么也可捞个侧妃之位。可哪家的侧妃会在这里吭哧吭哧洗宫女的衣服?!
雪环越看这堆衣服越气,便愤愤地扔下了脏衣,站起身来。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忍不了。她必须想个办法,叫魏王注意到自己才行。早上魏王发火,那是因为她跟着李姑姑一道来了。如今惹人厌的李姑姑走了,她未必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