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在书房处理公务,近来外头突厥时常犯境,里面浙杭水灾,民生难安,朝上为这些事都分外烦神。云深老好人,皇帝陛下诸位大臣一句“交给你啦”便将一切交予他处理,大事小事,国事家事,新事陈事,全揽了来。
遂,云深这几天均埋首在书房,午膳都是叫人端进去在里头解决的。
我瞥了眼那紧闭的朱色房门,不免有些同情。
目光还未收回,就听长生在我身后道:“小姐想去看看姑爷就去看看呗,远远地望着多没意思呀。”
我想了想,道:“也好。”便将手里的小扇子收回袖笼,朝书房走去,却见长生没跟上来,回头问她:“你不来吗?”
长生摆摆手:“那个……我只是路过,小姐你快去啊,姑爷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思及,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去叨扰云深办公,却还是叩了叩门,应答和开门的都不是云深,而是里头的秀气书童,他见是我,轻言轻气道:
“夫人,相爷他在休息。”
我向里打望了一眼,果真见到云深趴在桌上,公文奏折拂了一桌,他被玄缎似的流发遮住脸,微露出一小段皎白的额角,我微低头问小书童:“相爷歇下多久了?”
他恭敬回道:“才一刻的样子。”
……才这一会便睡得这么熟,我敲门动静那么大都未曾知觉,当真是极累了,我问:“你怎么不服侍相爷回c黄上歇息?”
书童委屈地垂下眼:“小的叫相爷回房休息去,他说太耗时间,自己趴一会便好。”
我摸了摸下巴,对他道:“你出去看看,外头有没有人。”
?小书童望着我的黑亮眸子溢满疑惑。
我:“去看看就行。多谢。”
他“喏”了一声,探头出去看了会,方才如乌龟般缩回脑袋,回我道:“大概是天热的缘故罢,院子里空无一人。”
我放下心:“那便好。”
说完径直朝云深座位走去,想将他扛回房内。可眼光却被案上陈铺散乱的一堆公文里头的一沓整齐摆妥收好的白色宣纸所吸引,近处看来,上头黑墨小楷清雅风流,我捡起最上面一张看了看,是《诗经》里的一篇——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哼哼,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
此篇名为《大车》,意思大抵是“不是我不想有,我是怕你不敢跟我私奔。就算活着不能与你同房,死后也要同你合葬一处。如果你相信天上有太阳,你就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