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只当没听到,一脸真诚纯善地看着阁楼上的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凌晨这席话马屁纷飞,说得又大声,王少爷大觉脸上有光,也就不好生气了,哼了几声,道:「那依你所言又如何?」
凌晨笑嘻嘻道:「百闻不如一见,王家大少爷不愧众人盛赞,兰芝秀树,英华内敛,与我家大爷站在一起,毫不让当年乌衣年少的谢家子弟。风姿飒爽,举止进退有度,神清目秀,有如仙人下凡。」
旁边三人同时咳了几声,想起凌晨方才那句仙人放屁。
凌晨的声音更大声,「而楚音小姐,虽然尚未得睹芳容,只听她一首卜算子,便已知才色双绝实非妄赞。一曲缠绵,妙语窃窃,实不让当年严蕊小姐的清歌于当前。可知楚音小姐当如严蕊小姐一般,是个品性高洁的奇女子。可惜区区无能,无法一睹芳容,让楚音小姐为区区奏上一曲。」
「小公子真会说话。」楚音不知何时也来到窗口,闻言甜甜笑着,柔声看向王少爷,「这位小公子如此有趣,也是位妙人。楚音不才,愿代王爷邀他入知音斋。王爷会原谅楚音的擅自作主吧?」
王少爷狠狠瞪了谢峦一眼,哼道:「这么多人说情,难道我还会将他怎样了。这小子这么想看你,就让他上来看个够吧。」说完掉头进去。
谢峦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默然看了眼凌晨,摇头叹道:「四人都进来吧。」
凌晨笑嘻嘻地瞧了瞧其他三人,一脸得意相。其他三人也一脸笑嘻嘻地,伸出手,不理他的哀叫,再次用力揉乱他的头发。
酒宴重开,丝竹悦耳。席上多了个凌晨,当真气氛全变了。王家大少爷虽还想再次灌醉谢姓青年,却屡次被凌晨挡了下来。他挡得不着痕迹,又妙语如珠,王少爷虽被他坏了事,却也对他生厌不起,只有可惜这次心机白费,索性肆意喝酒调戏起来。凌晨在这方面与他大有共同言语,两人越说越投机,当下王少爷便问凌晨要不要来王府。
凌晨闻言眼神一亮,问道:「你府上有美人么?你可有妹妹?」
王裴一呆。他若主动邀人,哪个不是闻言欣喜若狂,哪有凌晨这种问法。迟疑了下,道:「兄弟不少,妹妹没有。」
凌晨一听肩就垮了,无趣道:「令尊令堂真能生,但没有美人的地方,区区一向待不下。」
王裴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拒绝,脸色不由微变,凌晨却没感觉,指着楚音道:「你也想,成天对着这样的美人,美景悦目,秀色可餐,又有清歌妙舞。人生之至乐,岂有及之。区区但愿能与美常伴,纵死牡丹下,亦是无憾。」
楚音抿唇一笑,王袭亦是哭笑不得,半晌啐道:「小毛孩一个,还敢说牡丹花下死……」当下也不想计较了。
「又是小毛孩……」凌晨嘀咕着,一脸不满。
此时酒过数巡,夜色渐深。谢转动酒杆,又慢慢放下,道:「今日多谢王兄美意。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
王裴眼一瞪嘴一撇,酸溜溜道:「是呐,你府上有个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美人,自要急着回去了。」
谢峦笑笑不理他这话,领着门客就要走,却见凌晨双颊酡红,一身酒意,有气无力起不得身的样子,不由皱了下眉。
楚音见状,微微一笑,柔声道:「谢爷,小相公似乎有些醉了。小相公妙语解忧,楚音很喜欢,不如让他在知音阁里留一下,陪楚音聊聊,明天酒醒了再让他回去吧。」
「这……」谢峦没想到楚音身为花魁,竟会出言留下府上一小门客。瞧了少年一眼,就见少年神色大喜,道:「楚音姐姐你真是人美心也美,不忍见区区路上颠簸受苦……」边说边巴在楚音身边瞅着自己,大有自己不同意就是坏人的神色,不由头摇得更厉害了。
王裴在旁也觉得惊讶,瞧了会儿,悻悻道:「这小子运气真好。」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披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知音阁上又响起了琴声,楚音的歌声细细袅袅,高回低转处,纤而有力,细而不断,「诗万首,酒千殇。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斜插梅花醉洛阳……」
听歌的少年斜倚在楚音柔绵的软榻上,懒洋洋地啜着酒。他全身都重新沐浴过,穿着柔软冰凉的丝制长袍。衣着单薄,脚边点了个火炉,炉火烤得他脸上红扑扑。微湿的头发垂在肩上,浏海微卷,为他俊美深刻的五官添了分异族风情,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身体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纤细感,却已散发出高贵尊雅的气质,与先前天真可爱的少年,相去岂以道理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