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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让崔家知道是他怂恿崔世璟罢考,只怕祖父会把他打脱一层皮。
他离开贡院时,回头望了一眼,今年的科考只要考中必然进入六部任职,他可不能阻了好兄弟的前程。
“韩明!”突然身后有人叫他名字,他在马上回头望,只见定王府马车上,车夫的位置坐着自家大哥。
他挠了挠头,乖乖下马,“殿下怎么来此?”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来,定王妃笑吟吟道:“我跟殿下说没来过贡院,想看看,可惜来晚了,没看到士子们入场。”
温袅懊恼地捏了元晗烁一下,早晨起床时磨磨蹭蹭的,出宫的时候又嫌平安驾车不稳,非要等韩彰给他驾车。
也亏得韩彰不在意,老老实实驾车,但凡换个人说不定就心生芥蒂了。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韩明老实行礼。
温袅摆了摆手,她与韩家兄弟也已经那么熟悉了,示意他不用拘礼。
“贡院看了,你想去哪里逛逛?”元晗烁没有被她掐怕,反而捏着她的手指玩。
停朝三日,明日才上值,今天正好有空,可以到处玩玩。
“我想去看定王府,”她笑眼弯弯,“我们的家。”
赶车的韩彰握着缰的手一紧,转头望向马车。
“走吧。”里面传来元晗烁淡定的声音。
韩彰赶紧甩鞭子赶马,心里嘀咕,从小到大,殿下都刻意避开那里,他还以为他怕睹物思人,不想去那个伤心地,而且威国公府改成定王府已经有一阵子了,他从来没有去看过。
韩明心里也嘀咕,所有人都知道定王殿下因为白家而对圣上心怀芥蒂,父子感情变差,他们去看王府改造,迟早会有人报到圣上那里去,圣上如今正在气头上,真的没事吗?
兄弟俩心事重重,话也少了。温袅有些不习惯,凑在元晗烁耳边悄悄问:“他们怎么这么安静?”
按照以往,兄弟俩早就吵起来了。
“没事,只是担心我去了之后心情不好,我还没去过那里。”元晗烁握紧她的手,“他们连女眷都不放过,我原有几个表姐妹,她们年纪很小,不足十岁,老皇帝害怕自己明君形像有损,孩子都是在威国公府的庭院行刑的。”
温袅心一紧,这是怎么一个人,怎么说也是自己岳父一家子,居然做得如此绝决,怪不得殿下与圣上的关系这么差。
她转身抱住他的腰,轻轻拍他的背,安慰道:“殿下,没事的,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元晗烁回抱她。若不是她,他不会有勇气挑选这里做为他们的家。
原威国公府在城东,距离皇宫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在高官权臣之中算是离得远的,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只见到工匠,街道上连行人都没有,整条街都画归定王府。
元晗烁先下马车,伸出手臂,温袅扶着他的手下马车,低着头,望到府门前的石阶和坐兽的基座。视线往上,门廊宽阔,两扇铜门大开,里面有忙碌的工匠,还有工部的官吏。
有个绯衣官员看到他们,赶紧迎上来行礼,“下官姜澄拜见王爷,王妃。”
这位就是负责定王府督建的工部侍郎,为人正直,从不结党,只埋头工事,只要他经手的建筑,几乎从不出问题,兴修水渠,建造皇陵,没有他干不来的活,这个人是元希麟说服才接下这次的扩建。
他是端王妃的叔叔,t姜家行事低调,表面上看属于端王阵营,实际上哪个皇子他们都不站,从不参与党争,今年以来周贵妃对他们挺不满,这才想起纳侧妃敲打敲,不过姜家与周家也是故旧,周老将军自然不会让他们闹得太难看。
这些都是文贺公主告诉温袅的。
“姜大人请起,我们只是随便走走,看看几时能完工。”元晗烁扶他起来,“不知年前可否搬进去?”
“原威国公府部分预计十月底完工,新建部分恐怕要过完年,最近有些不太平影响进度。”
姜澄四十往上年纪,留着黑色短须,说话声音缓慢,一丝不茍,温袅提前知道他是端王妃的叔叔,总在想端王妃的家人是这样,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大半年来,她还挺想见见端王妃,一直没机会,前阵子端王世子出世,她也只是派人送礼,连小世子的面都没见到。
边走边聊,姜澄引着他们沿木制廊庑往里走,指着里面的建筑一一讲解用处,走到后院,看到正中一处还搭着手脚架。
“这里要改造成主殿,只是这个月不知道为何,每次搭建总会出事。”这也是他八月十六没有休沐的原因。
接二连三有工匠坠楼,虽没有人死,但也是大不吉,他不得不亲自督建。据他询问,那些受伤的工匠都说自己见了鬼,受了惊吓。不过这事,姜澄望了望温袅,心忖鬼神之事还是私下里再找机会,以免吓坏王妃。
元晗烁见他话中有话,看到前面庭院观景亭已经建好,于是将温袅送过去,“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与姜大人有事要谈,你听了也枯燥乏味,这亭子看着不错,风景也好,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我就回来。”
温袅知道他们说的事不宜让自己知道,乖巧点头,“你要快点回来。”
虽然是正午阳光极好,她还是无端觉得有些阴凉,只是不想影响他的判断。
这处园子遍植松柏,与清和宫有点像,都是树木茂盛之处,参天古树冲天而起,即便入了秋,这里依旧是郁郁葱葱,绿意盎然,阳光从斑驳的叶间洒下,静谧得很,若不是时不时传来的敲打声,温袅会以为自己到了个人迹罕至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