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连常宇的将军府,就看见几个郎中鱼贯而入。月万仇道:“你让他们都走吧!我的药,只有我能催动,别的人,谁来扎针都不好使。”连常宇眉眼凶狠。“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是吗?”李元英此时也被薅着脖领子,搁平常,她早就跟连常宇打起来了,如今却反常地没动弹。“当然不是,我一开始就奔着治病救人去的,谁知道月家的药大有讲究,非得是月家人来扎针才有效。”李元英道。月万仇忙接话。“那是自然,我月家的药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催动,那我月家也不用在这乱世赚钱了!”连常宇揪着两个人的衣服,脚步匆匆往后院走,语气不善。“你们月家就是一群牲口,专会吸人血。”月万仇有些不满。“你可别一竿子全打死,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这些灵石散可不是我做的,你妹妹常年吸食的那种是月翎决研制的最劣等货,月家不认!”连常宇冷笑。“你还能代表月家?”月万仇一噎,不说话了。一进屋,就是乌烟瘴气的,一群下人围着床边伺候,空气里满是药味。月万仇一手给自己捏着鼻子,一手捂着李元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快把屋里这些熏人的垃圾拿走!”垃圾?眼见桌面上摆的都是千年人参,万年灵芝的,原来这些在月公子眼里都是垃圾。连常宇出声让人撤走,屋里剩下站着三人,躺着一人。月万仇抱着臂膀走到床边,刚要伸手掀开帷帐,却被连常宇一把拦下。月万仇不耐烦。“你还想不想让你妹妹活命了?”“你放心吧!他虽然禽兽,但不至于欺负一个病人。”李元英说着拿起桌上的人参,揪下一根须子放在嘴里嚼着,她又饿了。连常宇撤了手,眼睛还紧紧盯着月万仇。月万仇先是把了脉,又掀看了连城梦身上的红疹子,随后不紧不慢地掏出怀里的银针。“当初跟你说了这毒严重,你不信,非等熬到这时候。”月万仇边扎针边道。连常宇上前半步,急问:“你什么意思?”月万仇眼睛还盯着手中的针,给连城梦慢慢搓进穴位中。“我什么意思?你瞧瞧你妹妹这一脸的疹子,这毒可是从体内发出来了,可怜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你这个蠢哥哥给耽误了,以后再想寻到如意郎君恐怕是困难了。”“梦儿她就算不嫁人,我也可以一直锦衣玉食地养着她。”李元英端着一杯热茶过来。“你问过你妹妹的意见了吗?就上赶着给人家做决定,万一你妹妹想嫁人呢?”连常宇喉结一滚,咬肌绷得很紧,过了半晌才道:“若是因为我耽搁了她的病情,进而影响了她的终身大事,我会赔她。”李元英问:“你赔她什么?”“我赔她一辈子!我也不娶!”月万仇忍不住勾起唇角,很轻微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笑话连常宇像个傻子。李元英听着也瘪了瘪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连常宇一眼,然后不去理会他,在房间里搜罗吃的。连常宇问:“她脸上的这些疹子有办法消下去吗?”月万仇摇头。“很难!”连常宇蹙眉。“你都能把李元英变得像个妖精一样,怎么到了我妹妹这里就很难了?”李元英正往嘴里塞着点心,听到连常宇说自己像个妖精,忙拿起桌上的铜镜,仔细端详自己。那小模样,简直娇憨可爱得不行,看得人抓心挠肝。月万仇闷笑两声,淡淡道:“你以为我藏着掖着不给你妹妹治?是这疤根本没法治,我刚才不是说了,这毒是从体内发出来了,寻常的伤疤,多褪两层皮,自然会变淡,可你妹妹这个,无论褪多少层皮,都是这个样,因为她的血肉是从根上烂的。”连常宇听得揪心。“是我害了她,若那日在竹林,我······”月万仇扎完最后一根针。“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就先想办法留住她的性命吧!三日后让她吃下第二颗药丸,我来给她扎第二次针。”刚说完,院内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推门声,裴玄瑾直接闯入。“常宇,我听闻······”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连常宇一个人端着药碗站在一旁。他将药碗放下。“夜深露重,殿下怎么来了?”“听说梦儿病倒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裴玄瑾一身常服,眼中有担忧神色,仿佛真的是来探病的。他是个极其合格的君主,赏罚分明,雷厉风行的同时又宽仁待下,十分有人情味,难怪典龙,连常宇等人愿意为他卖命。李元英跟月万仇趴在房梁上,二人待的这根梁,是房中最粗的承重梁,刚好能将二人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李元英屏息凝神,观察着下面的动静。裴玄瑾先去床边看了一眼熟睡的连城梦,然后走到桌边,刚要说什么,目光突然被碟中吃了一半的点心吸引。他伸手拿出那块只啃了一圈边,徒留一个圆心的点心,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吃法,那就是李元英。那时二人在定南县,他瞧见李元英这个吃法,忍不住要问。李元英告诉他,这种点心只有中心最甜,她总会把最甜的心留在最后。裴玄瑾得知后,连夜给她啃了一碟只有心的点心,追着李元英要喂给她吃,最后李元英骂他变态,还跟他打了一架。见到裴玄瑾拿着那个啃得其貌不扬的点心发愣,连常宇忍不住出声。“殿下?”裴玄瑾猛地回过神,一言不发地在房间内翻找,柜子统统打开,桌布也被掀开。连常宇忙上前拦下。“殿下,这毕竟是小妹的闺房,您这样,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裴玄瑾搓了一把脸,笑容勉强。“你看我这,一着急就······”说着,他一把握住连常宇的肩膀。“常宇,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