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师爷捻着胡须,“公爷,这有什么好感叹的?京营拆分了就拆分了,反正又不是你自家的东西。再说了,你们贾家都能分宗,难道就不许京营拆分?”
贾珍撇了罗师爷一眼,“你就不要揣着小心思来试探,我现在就好像已经站在了悬崖之上,刺刀抵在我的身后,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
罗师爷笑道:“能让公爷能认识到这一点,可真不容易啊!”
贾珍问道:“先生这是如何说的?”
罗师爷施施然翘起二郎腿,“学生虽然不知道公爷您的全盘布局,但从学生日常观察到的,您有一张严密的监察网络,您把持了京畿附近的商路,您现在还试图掌控天下兵马。这是一个只知道在温柔乡中享乐的纨绔子弟能干出来的事儿吗?这是一个口口声声是忠臣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贾珍哑然失笑道:“这儿幸亏没有人,要不然,你信不信我会杀人灭口?”
罗师爷端起茶喝了一口,“公爷刚才说刺刀抵在了你的身后,依我看来无非就是公爷您黑幕下的势力足够庞大,已经到了不能退,一退就会暴露,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地步,是也不是?”
贾珍不知可否,只是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何时闹成这个样子的,最初只是想着能赚些小钱,然后有钱了就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于是,钱越来越多,后路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形成了网络。我时常在梦里都会惊醒,当日浑浑噩噩的做个三品爵威烈将军,一辈子吃吃喝喝也够了,也没有现在的麻烦。”
罗师爷笑道:“有些人天生雄才,正如公爷您这样,是怎么也不会被埋没的。”
贾珍哈哈大笑,“想不到先生你也有拍马屁的雅好!”
罗师爷却一本正经,“公爷说的不对,学生向来说的都是实话,从来不拍马屁!”
贾珍忍着笑,摆摆手,“好了好了,玩笑开过了,该谈谈正事儿了。先生以为现在我该怎么办?”
罗师爷凑近前来说道:“公爷,你若要成就大事,怎么能没有一二盟友?
“盟友?”贾珍失笑道:“那些年我筹建商会的时候,便与数家公府王府联络,至今都是商会盟友。”
罗师爷摇头,“非也,这几家公府,学生也知道,都没落已久,全靠公爷您,才维持了今日的声势,不提也罢。四家王府,除北静王,一直与公爷貌合神离,如何谈得上盟友?而与贾家联络有亲的薛、史、王三家,薛家还有没有只在公爷一念之间,史家双侯,又是尚书令之后,照理世交故友盈朝,可惜遭朝中累次清洗,势衰力弱,连自保都乏力。此时若能施以援手,用之的当,朝中便不乏同志。王家自王子腾免职以后,若不是仗着还是贾府姻亲,恐怕已经淹没无闻。现在正是他最窘迫最失势的时候。”
贾珍沉吟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结好史鼐、王子腾?可是史鼐志在中立,上次我有这个意思,他们却没有领情,而王子腾此人,如何相信他能为我所用?”
罗师爷失笑道:“苏轼有诗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公爷你竟也在山中吗?”
贾珍不悦道:“你这话何意?”
罗师爷扇了几下扇子,才说道:“前些日子史鼎亲自上门,让史大姑娘认公爷做哥哥,可还记得?平白无故,认您做哥哥做什么?”
贾珍竟有些不可思议,却问:“那王子腾呢?”
罗师爷摇摇头,“这位王大人曾处高位,只怕心智极为坚定,只能公爷您亲自出马。他若能相助,公爷便允诺他分掌九边兵马。如此一来,京营分与不分便没有区别了。”
贾珍眼前一亮,再仔细想想,岂不正是如此?
“只是我现在若去王家,会不会让他自抬身价?”
“公爷何须在意此细枝末节?咱们只借他一个名头罢了,到时候他底下的总兵指挥校尉们都是咱们的人,便是想窝里斗做反,也是不可能的。”
……
于是,贾珍趁夜来到王家的时候,王家上下都惊慌失措。
王家正堂之上,王子腾愁眉不展,他的兄弟王子胜则是面露喜色。至于他们的侄儿,王熙凤的亲兄王仁,则催促道:“二叔,三叔,眼看贾公爷进了二门,是不是要出去迎接?”
王子胜起身走了几步,又看向王子腾,“二兄?”
王子腾站起来,又坐下,决然道:“我腿脚不便,你与仁儿前去迎接吧。”
王仁急道:“二叔,你腿脚什么时候不便的?”
王子腾怒道:“要你多问!快去!”
贾珍在仪门见到了王子胜王仁叔侄。
话说王家现在人丁也不旺盛,男主子就他们三个,王子腾王子胜各有一女,王仁光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