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兄弟,今儿你怎么有闲到我这儿?”贾珍笑道:“你那章姨娘应该快生了吧?”
贾琏笑容满满,“还有一个多月呢!到时候生了,请珍大哥喝酒!”
贾珍点头道:“那就说好了!”
贾琏又道:“今儿北静王请了宝玉去他王府,席间问起娘娘省亲以及诸项安排。宝玉据实都回明了。王爷再三叮嘱,一定让珍大哥奉迎鸾驾!宝玉回来说与老太太并老爷们,都说理应如此。因此老太太要我来专门与大哥商议,到时该如何迎接,如何安排?”
贾珍不置可否,只道:“这些自有宫内的公公司仪,咱们只照做便是了。”
贾琏拱手笑道:“我意也是如此!咱们府里只接过一次驾,倘或自做主张出现了纰漏,反让人笑话了。”
贾珍道:“很是!”
贾琏叹道:“其实我一直觉得珍大哥你之前说的对,咱们家的园子是不应该修的。空耗财力,只为了那一天?”
贾珍笑道:“修了也好,平日里老太太进去逛逛,看着也舒心,不是吗?有舍有得,两面看就好了!”
贾琏苦笑,“她们是高兴了,我却难做了!不瞒珍大哥,今年雨水太足,几处庄田都报了涝,估摸着收上来的银子还不足往年一半。眼看年下各处都要等着米下锅,老太太体己也空了大半,着实无可筹措。我想了几个法子,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唉!”
贾珍己知贾琏的来意。若说荣国府真的穷到这个份上,他是不信的。他心里有本帐,为他们算了算,至少今年是不碍的。
“你也不必如此为难。等过了年,省亲完了,将那些冗员冗费不急之物都酌免了,也就好了!当初我也是壮士断腕,不得不如此!”
贾琏笑道:“还是珍大哥有远见,只是咱们府里没有如珍大哥一样的人物!”
贾珍看着他道:“将来荣国府都是你的,假如叔叔们料不到的,就只能靠你了!”
贾琏摇摇头,“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谁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偏着那边,将来十之八九要将这份家业交到宝玉手上。是以,我何必为着人家的事儿操心劳力,反落个不是呢!”
贾珍心中一动,上前劝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太太糊涂了,宝玉可不是守得住家业的人。到时候,你若需要,为兄当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贾琏眼前一亮,以茶代酒祝了一杯,“多便谢大哥了!”
贾珍笑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应该的!”
贾琏将茶一饮而尽:“有珍大哥这句话,小弟就有底儿了。不管如何,即便为了柔娘腹中的孩子,总要争一争才是。”
贾珍不由劝道:“章姨娘生的毕竟只是庶子,大妹妹生的才是你的嫡子!”
贾琏叹道:“她那好强的性子!我是管不着她了。这么些年我和她只得了一个丫头,我才和柔娘一年,就有一个哥儿,可见都是她的问题了。她既生不出,庶子与嫡子又有什么区别?以后,她做她的二奶奶,任她去折腾吧!”言语中竟有一种释然。
贾珍笑道:“你也要仔细,万一大妹妹真的生出了嫡子,你可不能闹出嫡庶不分的笑话来。到时候可能来拿王家舅舅都会有意见的。”
贾琏呵呵一笑,“有珍大哥在,我可不必如从前一般。再则,那也要她能生才行!”
他又对贾珍道:“既然咱们兄弟都说开了,那我就不再藏着掖着,请兄长暂借五千两给小弟!眼下府里虽还可以周转,但终究饮鸩止渴,将来就难了!”
贾珍点头道:“我这就让黄安将银子给你送去!”
贾琏忙止住,“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叫人来运就是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今天只有半章
史家终究没有来贾珍府上提银子。尔后又听说保龄侯史鼐给皇帝上了一道折子,自谦的表示德行操守不够,拒绝了河南道黜陟使的任命,表示希望留任原职。折子一上,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要弹劾举荐史鼐的礼部李侍郎。李侍郎立刻撇清了关系,反而检举通政方从谦收受贿赂,实在闹的不成样子。没过几天,皇帝的圣旨终于下达,史鼐欢天喜地的去上任了。于是朝堂上偃旗息鼓,就当作发生过一样。为此史鼎还特意托人将此事告知了贾珍,大意就是事情已经解决了,不需要银子了。
贾珍心中冷笑,这是何人给他们兄弟出的主意?按理说,他们兄弟也是在官场中混迹了很久,不应该看不清楚形势。这根本不是银子的事儿,而是关系到他们如何站队的生死攸关的问题。东宫也好,忠顺王也罢,只不过借着机会看清楚他们的立场而已。
现在,显然东宫是得罪了,这种时候不去找忠顺王,忠顺王也不认为他是自己人,至于皇帝,你上的折子也找个靠谱的理由,明知要任命你黜陟使,居然还说德行不够,便是说家中死了人,要丁忧恐怕也比这个要好。在皇帝看来,你这是遇事没担当,圆滑的想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其实全都得罪了。
朝廷上没后台,没关系,纵使你能力通天,也寸步难行。别人都看明白了,所以当史鼐离京赴任的时候,朝中衮衮诸公谁都没有去给他饯行,可惜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君子慎独。
此独非彼独。算了,不管他史家的事儿,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