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笑道:“我想也是!毕竟他是国公的儿子才得了一等将军,而我一个道士的儿子就成了侯爵,应该超过他老人家的希望很多了。”
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凤姐打趣道:“大哥哥,你是在自夸自卖么?”
李纨也提醒他道:“珍大哥,《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太过张扬,时乃天道。”
贾珍向她们拱手谢道:“两位妹妹金玉良言,贾珍谨记。”
两人脸上同时泛起红晕,不敢再看贾珍。
老太太赞许的看着她们,对贾珍道:“你听听,连她们都知道的理儿,以后也收起一点你的性子。上次幸好有北静王爷说情,不然哪有你现在穿的蟒袍?”
贾珍不由提醒她道:“老太太,这蟒袍是去年我任职江南提督的时候皇上赐的。”
老太太不悦道:“你犯了错,皇上不会收回去?”
贾珍不想在这和她浪费唇舌,他府中多少妹妹们还等着他,分分钟都是几十亿的大事儿。
“老太太今儿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这才说道:“咱们园子里也略修好了,你婶婶和凤姐儿才和我说,要去江南采买小尼姑,小道士。被我驳回了,这园子小,容不下那么多人。若非要如此,我说你那里请了一个妙玉,定然也有一班人的。娘娘省亲的时候,借你的人摆一摆就是了。因此叫了你来,听听你的意思。”
贾珍笑道:“这事儿不难,临时再请也不迟的。”
谁知宝玉拍手道:“那咱们明儿就请妙玉到咱们这儿吧!”
老太太拉着宝玉,连声笑道:“好好好,明儿就下帖子请!”
李纨和凤姐都看着贾珍。
贾珍想也没想拒绝道:“妙玉现在我栊翠庵中好好的,若到了这边,反而不利于她清修。这件事儿,与娘娘省亲无关,我看就罢了吧!”
老太太不悦,“难道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宝玉只在老太太怀里笑。
他这副惫懒样子,惹得贾珍火起,转头对王夫人笑道:“婶婶,论理,我不该拒绝,但这妙玉性情孤傲,一则她未必会来,二则宝玉此举无非是为了和她亲近,如今宝玉年纪大了,早该知道男女之事,若是钦慕她的文采还好,假如是为了别的……婶婶,依我看来,宝玉老是在脂粉堆里混,只怕将来难符叔叔的期望。”
王夫人听了,不禁深以为然,原本一点点的不快,也立刻烟消云散了:“珍哥儿这话儿说的在理,这妙玉还是不请为好。”
于是宝玉脸色大变,辩道:“太太,那为何珍大哥请的,我……我们就请不得?”
贾珍笑道:“宝玉,你和我不同。哥哥也是为了你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身为男儿,要懂得自制,更要懂得支配欲望,而不是让欲望支配。你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既好也不好。好在你不必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可以大发你禄蠹的高论,更可以在老太太的庇护下,不读书,不喜仕途经济,一心和姊妹们闹,大家都会夸你人聪明有学问。但不好在于,家族的兴衰都系于你,你不科举,不做官,不营生,纵使家中有金山银山也有用尽的时候,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吗?”
他不顾老太太和宝玉的脸色,继续说道:“原本荣国府内的家事,还轮不到我置喙,但将来继承府中爵位的必然只会是琏哥儿,到时候荣国府偌大的家产该如何分?宝玉,你该知道,现在荣国府有的,不一定将来还是你的。现在你无忧无虑可以任性妄为,但你将来终究要面对现实。当叔叔婶婶老去,需要你支撑大局的时候,你的肩膀能不能扛起你的责任?到时候你不会让叔叔婶婶喝西北风吧?”
贾珍一番话,直接捅开了荣国府内最大的隐忧,贾赦是长子继承爵位,但家产却归了次子贾政。一旦老太太归西,即便两兄弟不闹,底下的人也会闹起来。特别是凤姐,野心勃勃的人儿,还不把宝玉扫地出门?
邢夫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头一次觉得贾珍说的十分在理,凭什么她们二房要霸着家产?到时候,且看我的手段!
王夫人眉头紧锁,神色不安的在邢夫人和凤姐的身上游走,最终看向李纨,叹口气。
凤姐则狠狠的瞪了贾珍一眼,这不给我添乱吗?
只有李纨低着头,荣国府的爵位也好,家产也罢,都与她们娘俩无关。即便将来被赶出去,相信他也会安置好她们的。所以只有她最淡然镇静。
老太太看着她们的反应,终于怒不可遏的喝道:“我还没死呢,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贾珍忙笑道:“荣国府现在自然是老太太您说了算。我也没说其他,就是给宝玉分析分析,让他明白府里的形势。若是他能听进去一两句,从此改了,也是好事一桩啊!”
老太太抱着呆了的宝玉,冲贾珍怒吼道:“我的宝玉我自会安排,不要你们瞎操心!他现在就很好,谁要是不让他快乐,我就让他不快乐!你们仔细着!”
贾珍笑道:“是是是,老太太教训的是。宝玉天性如此,强拧着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