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事总没有他那时想得简单明了。
选了什么样的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他从黑暗里来,途经短暂耀眼的白昼,最终又走回了黑暗里去。
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拉他一把。
君烨只想着强加自己的夙愿在他身上,而我们不知情,亦没有能力去救赎他。
我想起他十一岁那年,偷偷跑出来参加我和发财的婚宴,只为了看我们过得好不好。
那时他叫我只管放心大胆地好好过日子,他会是我永远的娘家。
这个比我想象的要早熟得多的孩子,是用何种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我到现在才察觉,就从那次重逢开始,他就没再亲口叫过我姐。
时间越久,想得越多,我就越觉得所有的错都在我。
我生来的迟钝和糊涂,害了我自己,也害了更多人。
他送我的那套婚服已经连同我们身体里某些东西一起葬送在那场大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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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一次想要好好和他再谈一谈。
可他总能敏锐地嗅出异样,巧妙地转移话题,游刃有余地粉饰太平。
其实他真的很少陪着我,他太忙了,帮官家批折子,能好几日不回东宫,起居就在御书房凑合。
我能做的,只有少出门,不张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给他惹麻烦。
有时他也回来,总是子时过后。
我等到过他几次,终于有一次寻到契机和他说上话。
他着了凉发烧,实在撑不住,险些晕倒在御书房,才回来歇息一日。
我烧了姜茶去敲他的门。
他从床上坐起来,面色酡红,捂着唇弯腰咳嗽。
画玉跟我一道来的,这孩子跟着我很是尽心尽责,可一到小云这儿,总是自动地变回他的婢女,伺候起来熟稔利索得很。
她去衣橱里取了件衣服给小云披上,然后又走到四处,关上了门窗。
我将姜茶送到他手上,问:「太医瞧过了吗?」
小云点头:「没事,小毛病,喝过药了。」
我望着他双手捧碗,咕咚咕咚地灌姜茶,仰着脖子,喉结滚动,样子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