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见过韩兆后,可有异常?”墨色玄天,月色掩光之下,一声阴戾打破山间寂静,惊起山鸟飞腾。
军营三里外,沟壑纵横,兽鸟千般姿态,暗夜下,鹰飞狼醒,人间诡谲皆可作祟。
一人跪于庄青翟身前,神色胆战,循循方寸,犹豫间,怯声道,“手,手下并未发觉有何异样。”
庄青翟身披玄袍,眼中寒光四起,如远处奇峰山狼,阴狠在骨。
他负身而立,眼望远处,如地狱招魂,只言片语间,杀心既起,“看来,你也无任何再用的价值。”
那人瞳孔大张,似是已知杀身将至,方欲起身逃离,利剑悬空而落,穿喉而过,血落山草,滋养鬼魅亡灵。
血色引来山头群兽,似是腥臭味勾起他们体内的兽性,嚎呼之间奔腾而向地上的尸体,弱肉分食,白骨森森。
庄青翟面色不改,他孤高而望,身后两三黑衣从林间窜出,狠色转为不屑道,“你以为,老夫手中只有你一个内应?无用的棋子,若是不除,只能成为心腹大患。”
他眉色透白,华须微动于夜寒清月之下,只让人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庄青翟心下阴毒暗忖,“曹襄此人,绝非蠢钝之辈,甚至可能成为阻挠自己大业的关键人物,若是一时不能除去,日后必是心腹大患,如今多事之秋,未雨绸缪方为上策。”
云雾未散,鹰瞳窥伺,鬼眼悚栗。
天际嘶鸣间,一声苍老掩于鸟兽间,“庄尧,是时候离开长安了。”
山头扬雪,绵延千里不绝,又是一年冬雪初落,掩埋人心肮脏,血色骨骸。
“今年的冬雪,似是来的比往年早些。”刘青婉于窗边观苍茫大地,素裹银装,淡淡欢喜,只觉雪皓心洁。
曹襄昨夜便移步书房,履行他之前对刘青婉的承诺,临别前,他眼含流连,轻拥着刘青婉说,“明日,我陪你归宁。”
刘青婉安枕一夜,今日晨起,也觉昨日疲乏散尽,心中无限期许。
“你坐在窗前,若染上风寒,如何是好?”窗外一人站立寒风之中,身子挺拔,入皓雪不输,飘渺云尘。
刘青婉见曹襄一身乌青长袍,修身挺立,腕袖之上双雀贺喜,只觉得他今日心情畅然,故意为之。
刘青婉眼中含羞,笑意盈盈,声色娇媚些,带着一丝撒娇意味,“我自幼畏热贪凉,也独爱这自然风光下的素裹银装,你且由我望上几眼可好?”
曹襄听罢,面露无奈,却依旧合上窗格,进屋后给刘青婉披上一件裘雕长袍,待她体温渐渐回温后,方顺着刘青婉道,“所以你每至夏冬交替,头疼不已。竟是这般不爱惜自己。”
刘青婉心中暖意滋生,原来,曹襄一直记得自己点滴,她曾以为那是趋炎附势下的讨好,如今想来,竟是事事关切的情意。
柔光润色,红颊妩媚,粉唇张合间,玉嫩秀靥,一颦一笑皆令曹襄心神荡漾。
“公主,驸马。”
锦儿从门外快步而来,连叩门的礼数都忘脑后,神色匆匆间,似是有大事宣说。
“行色匆匆,发生何事了?”刘青婉狐疑望向锦儿,面带不解。
“庄相的公子,庄尧,昨夜殁了。”
锦儿今日清晨起身,替刘青婉打点出宫行装,吩咐诸多事宜,眼瞧庄府管家披白戴麻向皇宫赶去,似有要事禀圣。
她心下怒愤,公主婚事未过三日,满城仍是红灯彩环,独此人脸色凄苦,衣装晦气。
锦儿拦下细问,才知庄尧身殁,竟是由于庄府昨日走水,庄尧内室一干焚尽,独留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
她旋即赶来,询问刘青婉的意思,今日究竟作何安排。
新娘遇丧,那是大不利之事,刘青婉若是今日不回汉宫,也是情理之中。
“庄尧?”刘青婉愣神片刻后,方想起此人乃庄青翟幼子。
庄相老来得子,宠爱无以复加,此人行事确是荒唐风流,如今此事忽来,总愈发觉得透着几分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