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眸欲问曹襄心意,却见曹襄俊眉紧蹙,似有滔浪席卷之态,忧然多虑。
“此事蹊跷?”刘青婉当下便明白曹襄不信庄尧身死之事,她虽不过问朝堂,却慧黠敏锐,朝堂狼争虎斗间,必是步步诛心。
曹襄回神相望,心中不禁赞叹刘青婉心思犀锐如此,他方郑重点头。
并非故意相瞒,只是不希望刘青婉卷入朝堂纷争,他只愿给她一世安宁罢了。
刘青婉眼过曹襄,便了然他心中所想,正声道,“我只愿你知我除了是你的妻子,还是能为你遮风挡雨的港湾,不必事事藏心,我非娇花。”
曹襄叹惋间,将刘青婉身上垂肩滑落的长袍重新寄好,方说,“我并不知太多内情,只觉朝堂即将翻滚云涌,陛下近年开路辟战,外势动荡,内忧不减。”
“朝局向来如此,当时秦皇威慑天下,四海皆臣,又是如何呢?帝王之座,万年岌岌,内忧外患更是寻常。看来,庄青翟也是按捺不住了。”刘青婉转眸望向窗外粉雪,声色飘扬,心中不免忧虑,只觉日后需步步警戒。
霜雪依旧耀白,只不过惊觉天地掩盖于一场瑕白阴霾下,晃眼幽暗。
“锦儿,收拾收拾,今日我们照常归宁。”刘青婉声色凝练,毅色决然。
她与曹襄四目相对间,默然胜千言,对方心意已知骨入心。
香车碾雪,路道狭狭,本应着归宁之日,飘雪来贺,可作旖旎无限。
却带着阴谋算计的谨慎筹谋中,刘青婉的面色凝重,忧虑溢表。
她只觉身体渐温,回神间曹襄将她露在寒风中的手温在胸膛前,细细替她回暖。
她眸光流转间,见曹襄一语未发,不似领军征战时威赫一时,而是脉脉含情间在做一件细致入微的事。
原来,良辰,不分时机,不需初嫁那夜;美景,不分风光,不需冬雪一场。
刘青婉笑意不藏,心绪悠扬,车内沉闷气氛迅速回温,化为浓烟情绪,绵连香远。
车入未央,雪色渐融,宫墙攀赤,华裳锦绣下,寒气更盛。
公主归宁与寻常百姓礼节不同,卫后与皇帝于龙座凤椅之上,宫妃家臣两侧而观,当然,也包括陈霖与他未过门的妻子,夷安公主。
大殿之上,气氛异寒,宫妃似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对卫后的态度更是藏鄙漏粗。
刘青婉抬眸望去,只见高台之上,卫后仍是金钗云瑶,凤仪不改。
可刘青婉心中终究涩酸,她知道母后端庄静雅的一生,有多么举步维艰。
就如同今日,她容发皆是国母之姿,神色安若,如惊世牡丹,一支独艳。可她的夫君,却是新宠旧爱间,早有取舍,她只能独芳自赏。
可高傲如国母又如何?如今也只能忍着宫妃对她的鄙嗤,单单是因为她女儿的夫婿新婚之夜未入喜房,她的脸上又一次添上灰埃,辱其光芒。
刘青婉抿唇暗怒,眉眼藏愤,眼底满是对卫后的心疼。
“今日驸马爷陪公主归宁,倒是让我等委实讶然。”陈霖见时机至,便扬声昂言,一句简单寒暄,却是引起万分情绪。
未央宫殿众人,恐除刘彻之外,皆心知肚明陈霖意欲何指。
一时间,厌恶的,看戏的,皆将眸光转向曹襄与刘青婉二人身上。
曹襄立于殿中,波澜不惊,缓缓反问,“这是曹某应做之事,何来讶异?”
陈霖嘴脸渐露,刁钻讽笑,再而戏谑道,“京城众人皆知,你对陛下婚事不满,不然,也不会……”
刘青婉听罢,冷眸放去,却只见陈霖小人得志的阴恶神色。
“不若又何?”刘彻沉声开口,语带不满。
大殿默然无声,死寂之下,除陈霖无人再敢开口。
“不若驸马爷也不会将长公主一个人放在新婚之夜,不做理睬。”陈霖一鼓作气,声色间满是得意,似是料定下一刻刘彻便会严处曹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