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具躯壳中,有不属于她的声音吐露,仿佛擂鼓一般响彻于四海。
“裁错春秋……睚,你还是那么无趣,剪下来的风景都那么无聊。”
这一刻,令的眼睛尽数被金色填满,她的嘴角勾起了笑意,却并非如沐春风的浅笑,而是如君王一般高高在上的睥睨。
其中,自然有对同胞的不屑。
“你是……岁。”睚冷笑,“你终究还是占据了你‘女儿’的身体。”
“令就是我啊,我当然也可以是令,她们从来就不是完整的。”
“可她们亦是与你不同的存在……呵,你向来是个自私的混账。”
“令”对此倒没什么纠结,转过了身,白衣飞旋。
她看着庄宁,庄宁也注视她。
她是岁。
庄宁虽然底气足,但一想到这头岁蛰伏于令体内,难免有些凝重。
“你们人类还是那么大胆,胆敢编篡我的故事。”岁喃喃摇头,再一次咬住庄宁的唇,动作比令大胆了何止一倍,“下不为例,等我解决了这个老东西,再来好好教育你,‘博士’。”
她嬉笑起来,到不像是帝王,反而如同一个小姑娘。
睚蹙起了眉,在那血肉之躯,条条青筋绽起,显然怒意滔天:“你,刚才做了什么?”
“当然是给我的人奖励。”她摇指向博士,“他配的上。”
“他不过是区区的人类!”在睚被重岳击败时都没那么激动,没那么愤怒,现在她却像是从地狱苏醒回归一般,“是人类!”
“人类又如何,巨兽又如何呢?睚,你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偏见。”
“你若偏袒人类便也罢了,为何,为何要置你的同胞于死地!”睚眸子森然,唯独这一条是超过其他的罪孽,“往日里,那来自于外界的伟力已不复存在,那群能把手伸向浩瀚星空的文明,所有的痕迹都被掩埋于黄土和沙尘。”
“如今,这世上还有什么?一群亚人,在这地表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搭建起了自己的王国,以他们的手段哪怕穷尽各种办法也无法抹去我们的精神!”
“只有你,你这个……混账!”睚已失了态,但她不介意,数千年数万年的光阴,她都忌恨于岁的举动,舔舐着自己的屈辱,“你为何要为了那一群蝼蚁而屠戮自己的同胞?你我都见识过天地初开之景,在一片混沌中天上的眼睛巍峨地俯瞰,你我见识过真正的战争,那是巨兽与巨兽之间的厮杀,沧海桑田!”
“你我的眼中有万千的光景,而当我们已放弃了执念……放弃了厮杀,只希冀安稳的睡去,你这混账却撕毁了契约!”
“多少个同类死在你的手中,他们至死都在诅咒你的背叛,可笑的是,连你也被抹去了存在,你甚至被编排进了故事,和区区的人有了感情!”
睚以浑身的气力发出质问,“回答我,岁,你为何要那样?你又是否后悔?”
令,或者说,占据了“令”意识的那个存在轻轻笑了,笑起来时沙尘吹散了她的发夹,蓝发如瀑布散落,一对眼睛里,澎湃的意气翻涌。
“我为何会杀了你们……很简单,这是必然。”她淡淡地说,对同胞之死毫不在意,“如今巨兽大多沉寂,不过是因为你们一时疲倦,可当你们从漫长的岁月中苏醒,总归还是要互相厮杀。”
“反正迟早都要做,为何我不能先下手为强?”岁森然地嗤笑,言语中尽是傲慢,“何况你总言说我们见到的光景,叹服于那份美丽,可你又何从真正的理解过?”
“尔辈终究碌碌无为,不知鸿鹄之志,作为你们的同类,我痛心疾首。”
睚硬了。
拳头硬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自打复苏以后,沉积的怒气如熔岩一般喷薄。
伴随这澎湃的怒意,黑夜随之降临,深沉的夜色中一轮圆月升起,这是很古早的时候,那时第二轮圆月尚未诞生,泰拉的星空澄澈如洗。
岁微微地仰起头,仰望群星:“让人怀念啊,那时那一群人还未把整个天际包裹,星空还是最初的星空,你我都把这一幕记入自己的脑内,久久不能忘怀。”
“早已过去了,伟大的文明在短短的刹那崩溃,我们才能理解到天外有天。”睚一步步走进,抽出了乌金锻打的刀,拖曳在地上,“但那也与我无关,我来此地不过是为了给亡魂一个交代,我们的诅咒会永远纠缠住你。”
“真吓人。”岁再次回眸,吐了吐舌头,“要打架了,博士,往后退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