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着画,却静静地低语:“为什么要画我?”
“很早以前,便想为你画上一幅了,不过你却把我的画烧掉,心生怨恨,才就此作罢。”夕难得诚实。
“可你又愿意给我作画像了?”
“是啊,我突然不讨厌你了。”夕嫣然一笑,真没想到这女孩居然会毫不掩饰的真心发笑,往日里哪怕见了年的丑行,这女孩可也只是抿嘴偷笑。
笑容真美,可庄宁不太记得自己何时做了能让夕发笑之事,突然间,庄宁发觉已经很久没人对自己这样笑了,这就是他所处的大地,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噩梦。
可这个随时都会陷入死地的女孩又怎会笑呢?她以前都是在惶恐中度日,到了最近或许一觉醒来,她便会回归于岁的体内。
只是不可置否,这浅浅的微笑还是残留在了某人的记忆里,哪怕在日后庄宁也偶尔会想起这个午后,静谧的光下她放下了笔墨,拥抱住庄宁。
“博士,对不起。”她呢喃。
“为什么?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吧?我烧了你的画。”
“是啦,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岁,我不懂你为何比我都敏锐,但你既然是博士,你的秘密,你的心思,你的身体……你身上发生什么,都是不可思议的。”
她的吐息几乎贴在庄宁脸颊,庄宁能看清她面颊的每一处细节。
庄宁隐约有了一种猜想:“或许与我无关,是岁决定了一切。”
“是的,但那无关紧要。”女孩脸颊上有一抹红色,却还是目不转睛,正色说,“至少此刻,我们不提起她。”
“……好。”
她便再度笑了:“为博士你作画,绝非一时兴起,我的画绝不拘泥于任何题材任何手法,不过我也不想为了满足他人而作画,所以我才对你说的接单之事严词拒绝。”
庄宁咳嗽了一下,示意这事就别提了。
那是许久以前,罗德岛的产业链和营收还不稳定,还没有在泰拉大地上遍地开花,总之就是极度缺钱,于是,他便想委托夕画一画,多少赚一点赤金吧?
不过他才提了个想法,就被夕横眉拒绝,年笑着纠缠过来,说与其作画,比如一起拍电影,万一赚了呢?
“你竟然还记得?”
“偶尔会想起来。”夕低下眉眼,“我的画必然是要表露我的形与意,就像大哥的武,令姐的诗——我的笔墨,绝不会随意为外人而舞。”
这甚至与孤高与否无关,她注定是这样的存在,没人能强迫,这个女孩看似总是把自己关于囚笼,一待就是百年,可谁有资格斥责她呢?她的画中有最广袤的天地啊。
而现在,女孩却说:“但其实为了你,我觉得偶尔破例也无妨。”
“为了我?”庄宁低声重复,“为了……我?”
“嗯。”
“为何?”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东西。”夕的巧笑并未丢失,“那是一种我最需要的东西。”
“不会是勇气吧?”庄宁叹了一声,他亦有了错觉,分明是在水面,却好似是身处禅院,面对的不是容貌绝伦的才女画师,而是一个满腹经纶,沧桑如老木的彷徨者。
她坐在树都老死的寺庙,曾经向佛陀寻求一个答案,直到某一天,一个人推开了这枯寂寺庙的大门。
“不是勇气啊,是真心。”夕微微一笑。
“真心吗?”庄宁错愕。
“我知道,那时你也彷徨,寻道者何来的路可以摸索?而你选择以真心待人。”夕静静地说,“那是我不具备的。”
“你分明可以称王称霸,却愿意对一些远不如你的人低头。”
“你分明忙碌,却又关心我这么一个对你态度远算不上好的女人。”
“真心……虽然是现在才醒悟,但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