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宵夜的所有男性都是北京土著。
他们跟李成一起看球整整十年了。
其中一个叫大龙的,是李成的高中同学。
他老婆也是外地人,和他结婚两年了。
就是在他俩身上,我看到了我和李成的未来。
大龙和他老婆一直在跟朋友们诉苦,说大龙妈妈总问他们俩什么时候要孩子,可是他俩自己都觉得还没长大,还没玩够,怎么能要孩子呢?
有人笑说:「要了孩子一起带来看球呀!有啥不能要的!总要生孩子嘛!」还有人说:「就是!咱们也是小时候一起看球、一起踢球的,等咱们孩子长大了,也一块儿呗!」大龙老婆搂着大龙胳膊:「再过两年,我给你生!这两年你跟你妈说说,别折磨我了。
」大龙大包大揽:「放心吧媳妇儿,明天我就跟我妈说。
」这时候又有人说了:「那要生男孩,生男孩才能一起踢球看球。
」李成笑着反驳:「女孩也可以啊!」所有人大笑,指责那个提出要生男孩的人。
我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我借口说要上厕所,离开了饭桌。
我很喜欢小孩。
但是生儿育女这个话题,在我和冯国超此前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出现过。
对于一对没有户口的北漂来说,想要孩子不难,但是想让孩子在北京接受教育,是个极难的问题。
可是,这对于土著们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他们想生孩子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完全可以忠于内心。
从洗手间回来,我又静静地听他们说了很多烦恼。
但他们嘴里的那些「烦恼」,在我看来,都属于稳定的、高级的烦恼,和我们北漂群众烦心的生存问题,不是一个概念。
这时候,我收到半个月没跟我联系的冯国超发来的微信。
他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问我:「明天下班接你?
」这也太搞笑了。
没什么可犹豫的,我直接把冯国超的对话框关了。
现在,我迫切想要获得李成和他朋友们那种稳定的、高级的烦恼。
7从店里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李成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的。
他打了一辆专车,说要送我。
在车上,他轻轻拉着我的手,又轻轻在我耳边说: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朋友都喜欢我。
他觉得我们俩在一起能过得不错。
我说,我要想一想。
这个回答好像在他意料之中。
他笑着摸我的手说:「想吧,别想个十年八年的就行。
」我笑着说,不会让他等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