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天不可逆,写「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令我难以置信它出自有参政经历的女性史学家之手。
落笔的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娘先前说,女子生来艰难了。
因为有太多女人,不仅要给自己套上枷锁,还要帮着男人,给更多的女人以禁锢。
他们定制规则,她们被规则驯化,又用这规则去驯化同伴。
反反复复,永远没有尽头,永远看不到头。
把自己套进枷锁的人,早已失去了执剑的能力。
小时候我幻想过做一名侠客,在万水千山留下传闻。
我告诉娘时,她说,这个世界,女人要出头是很难的。
不只因为人们不愿看到女人出头,还因为,有更多的女人,会帮着男人去打压想出头的女人。
那时我听不太懂,只是本能发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知道。也许她们也不知道。」
人们被雾包裹的时候,是找不到方向的,只能在迷茫中乱撞。
也许会走出大雾,也许会走向深渊。
找到正确道路的人少之又少,走下去的不知几何。
多少人在路上折返,多少人死在雾中。
谁也不知道雾何时散去,我们能做的惟有如萤火一般发光,为了有朝一日穿透黑暗。
10
乌木齐再一次来找我,仍旧说起孔昭。
他说:「这等有勇有谋之人,生为女子,实在让人叹惋。」
「让人叹惋的不是女子,是认为女子无法有勇有谋的,如你一样的人。」
孔昭的势力比我们想得更多,也更忠心。
她谋划数月,软禁段华于后宫。自己则以皇后身份代为处理朝政。
乌木齐说,那段时间,西隋的政局前所未有的动荡,大半朝臣罢朝以示抗议。
孔昭直接调派军队去请,刀架在脖子上,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她第一次开放宫门,当着京中百姓的面斩杀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奸臣,也震慑住了人心。
负责这事的,是孔昭手下的娘子军。她们曾被段华遣散,又因孔昭重聚。
数十女子长刀落下,鲜血喷涌,像红梅开在她们脸颊,眼里不见惧色,只有正气与坦然。
权柄在握后,孔昭提出重新和谈,要胡越送我回去。
乌木齐自然不答应。
并非舍不得我,只是不容自己被挑衅。
他不惧和西隋一战,尤其是,一个女人带领的西隋。
胡越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周边小国已有联手攻隋的打算,派了使臣前来商讨。
我不能让这场仗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