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西是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控制」首席?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和最近看到的一切同样光怪陆离。我甚至都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任何事在这里可能都见怪不怪。
「姐姐被吓到了吗?应该不会吧,姐姐聪明又能干,所以我才喜欢你的。」
「我觉得姐姐一定理解我的。姐姐,只要你想,我们可以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站在这里,俯瞰下面的一切……」他越说越兴奋,两个眼睛亮晶晶的。
「路西……游戏的设计有你参与吗?」我终于开口了,问了一个一直有些在意的问题。
「有啊。」路西承认得像承认中午吃了饭那般自然。
「为什么?」
「他们喜欢刺激,喜欢鲜血和尖叫,喜欢黑暗和挣扎。靠着那些东西刺激,才能感受到存在的鲜活。那我就给他们好了,稍微地添砖加瓦丰富这些设想,让他们行尸走肉地继续。」
说这些的时候,路西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或畏惧,仿佛被拉去参加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场虚拟的娱乐。
大概是看出了我眼神的复杂,路西又说道:「姐姐你还是有点心软,应该没有遭过真正的罪吧。只要你待过那里,忍受过不能忍受的恶心,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无所谓。」
我沉默了。
路西身上存在着某种东西,是已经对生活毫无兴趣的死气,和无意识下想要毁灭周围一切的憎恶。包括他自己。
这段交流简短而又震撼,而后我陪着路西待在柔软的地毯上,跟他看了两小时的绘本。我心乱如麻,读不知味。
童话里有鲜花开满的国度,有王子和公主,有会说话的猫和兔子,路西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地发出幼稚的提问。
他用某种扮演的方式,假装所经历的一切并不存在,感受着片刻的安静。
走之前路西突然开口:「姐姐不一样了呢。」
「如果是之前的姐姐,会骂我劝我的吧?但今天什么也没说。」
「姐姐如果不开心可以拒绝,不用勉强自己,愿意来玩的时候再过来吧。」他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满,身影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寂寞。
走出顶层时已经是夜晚,天幕挂上了一轮明亮的弯月,周围的星星都黯淡了光泽。
随着滑行器飞速又无感地下滑,我祁时和经历着一场短暂又漫长的下落。
「你怎么了,走出来这么心事沉重。」祁时淡淡扫了我一眼,他总是这样,能轻易地看出我的心情。
「你……有没有见过想要毁灭自己的人?」
「当痛苦超出一定阈值的时候,可能就会承受不住想要毁掉自己。我们在C区见到的人们生活得很苦吧,小希他们也都还是抱着未来会更好的希望。我知道每个人对痛苦感受到的程度是不同的,但什么情况下才会想毁掉自己呢?」
「当遭受过不能更糟糕的事,任何希望都毫无意义的时候。」祁时一针见血说出了我想说的话,目光锐利又冷静。
这一晚,隐约有个想法在心里逐渐长成雏形。
只有不再让人遭受不能更糟糕的事,只有那样的世界才值得去生活。也许还不知道怎么抵达它,但那已经成了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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