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风般温暖叮嘱我:「自己去厅上跪着。
」就算是一顿打我都忍了,何况还只是罚跪。
不过之后再不能见到裴时在归宁坊里晃荡了。
归来时我又详细说了些我知晓的光王的事给他听,裴时那样聪明,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如今便换做澄泥隔三岔五过来塞个纸条,让母亲十分不待见他。
那些纸条都是些『晨间吃了三个春卷,咸得很』、『右相早朝忘了带笏板,极滑稽』、『大理寺卿来时左眼有个乌青』的琐事。
可唯有纸笺最末被人用淡墨蝇头小楷写得极轻微:「不见卿卿,思之若狂」。
这呆子,总是平白要惹人挂念。
……这日终于轮到裴时休沐。
是故一大早我便亲去街市上采买,总不能再让他只拿些冷包子果腹。
只是归途又遇上瘟神。
我从未想过,竟还能有机会与李梦棠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说话。
尚书贵女与升斗小民,齐坐在坊市路边不见一个客人的小茶摊上互诉衷肠。
且都不论她从前如何害我,单只这样情境就足够魔幻。
只是不过小半月未见她,李梦棠竟瘦削得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肉包着骨头,干枯而又黯淡。
让我忍不住想起叶姨娘。
叶姨娘那时病得那样重,才会透出如此灰败死气来,可她却是为何?
「人生际遇实在反复,我也不得不折服。
」李梦棠下意识地摸了摸指甲,又摸了个空,才从碟子里随手拿了个果子放到嘴里。
那是宫中娘娘们才有的习惯,她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做事时才会想起要摘下护甲。
我默默喝尽茶水,将茶杯扣在桌上,「你能不能说人话?
」平白无故的,今日莫名其妙又被她当街拦住。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讨人嫌恶。
从前我总看轻自己,又有求于她,可现在我是想清楚了,像她这样恶毒女子,便是我清清白白与谁都毫无瓜葛,说不定她也是看不过眼的。
既如此,又何必与之虚与委蛇。
李梦棠被果子噎住,抚着胸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咽下。
「琢玉从前从不像这样与人说话。
」「你也说是从前了。
」「这样快言快语之人我只知道一个,便是裴大人。
」我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你又有多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