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外。
已经建成并维系了三年之久的镇倭大军大本营,迎着海风,洗去了夏日的酷热。
坐落在群山脚下,海滨平地上的大营历经多次扩建,往日里的木桩营墙也已经换成了厚重条石筑成的宽大墙体。
海湾里,前出的码头栈桥,像是一柄柄利剑扎进深海水域,好迎合吃水更深的战船往来停靠。
一阵阵的轰鸣声从远方的山岭中发出,烟尘伴随着林鸟升上天空。
在一座座山头上,是宛如被持剑天神削去的平定,巨大到在海面上也肉眼可见的戍堡炮台,威慑四方。
而在炮台下的山涧沟谷里,是一炷墨黑的浓烟不断的在试图侵袭那洁白的蒸汽。
当浓烟和蒸汽自山林中纠缠而出,便见一尊巨大巍峨的钢铁巨兽,以摧城之势碾压在地面上那两条钢铁轨道上。
巨兽的后面,一节节车厢满载着原矿石,在巨兽的牵引下驶向大营不远处,海湾角落里的熔炼厂。
在熔炼厂面向码头的一面,则是一条只允许明人直通码头一条禁区栈桥的道路,被高大的墙体严密护卫着。
在熔炼厂不远处的山嵴上,一队官兵正分布在很长一段距离上,目光向着四周的远方注视着,不时有人举起手中的黄铜望远镜查看更远处肉眼不可见的地方。
码头上,一艘宝船缓缓的从海面上驶入只允许打着专属旗号的船只停靠的栈桥旁。
而在远处的海面上,几只三两千料的小船,炮口打开,官兵列阵,由船只载着驶出海湾浅水区,往海湾外的深水区及更远处分布开来。
一声声悠长的呜咽声,从海面上传来。
海湾后的一个个山头上,发出号角声迎合着海面上的讯号。
熔炼厂里发出一阵叮冬叮冬的声音,几道都都声传出,就见那两道墙体中间,铺设的轨道上,驶出了几辆小了很多的钢铁机械。车厢上闷着厚厚的油布。
仅仅是一只手可数的车厢,却足足有上百名官兵密不透风的护卫在左右,甚至就连车厢上的空隙区域也藏着手持强弩的官兵。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聪明人,难道就不能笨人多点?至少我大明以外,得都是笨人也好啊。”
靠近熔炼厂一侧的大营营墙后的高大望楼上,武英殿大学士、曹国公李景隆放下黄铜鎏金望远镜,幽幽一叹的说着话。
在他身边的铁铉平静的笑着:“我军已增至两万,前出百里拒地而止,据金银岛为大明独有。而我们在这里已经三四载,倭人如何能不知晓两处所藏黄白之物?”
“公爷我现在出去一趟,都得担心会被那些倭女在床上捅刀子。”李景隆有些烦闷的骂了两声。
铁铉翻了翻白眼,转头看向已经行驶到栈桥上的蒸汽火车:“二季度的金银,除了预留下来收买倭国南北两朝之用,今日尽数发回应天。大将军可有奏章或是书信,今日也可一并发回应天。”
李景隆显得很有气魄的摆摆手:“什么奏章都没有这一车车的金子银子更实在。只要公爷我替朝廷办好了事,家里头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一声号角声。
一支船队带着一面面的旗帜,降下船帆,缓缓的停在了海面上。
铁铉有些意外于李景隆今日的细微变化:“金银岛的二季度产出到了。公爷如今似是更加洒脱从容。”
李景隆转身在望楼上移动到朝向海面的方位,皱眉说道:“依着我的意思,如今就不该这么大张旗鼓的大动干戈。你这么一弄,有贼心的人都不敢动弹了。
要我说,随便弄条船装上这批金银,就往应天城送回便好。
折几十万两的金银算什么?
朝廷可就有了送到手的理由,到时候一举荡平倭国,哪还需要像如今这样?”
铁铉愈发无语。
瞧瞧这叫什么话?几十万两的黄金白银折了也就折了?
也就是他们这些人如今每日都在成堆的黄金白银里面待着,才让李景隆能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放到朝廷里,只怕早就被一堆人狂喷了。
铁铉摇摇头:“动用大军作战,势必会影响到石见和金银岛的产出。而且如今朝中的局势在变动,这个时候我等身为臣子,就不该再给朝廷增添负担。”
说完之后,铁铉转头看向李景隆。两人领军出海,远离应天,在这异域共度数年,已经可以说是关系紧密了。
他希望这位已经可以说是朋友的国公大将军,能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