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不算太深,可沉一个自己却还绰绰有余。
跌坐在地上抱紧老爷子大腿的秦王朱樉,浑身一颤,赶忙撒开手。
他又想起自家的种已经回来了,忙又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红着冷哼一声:“回来了,也不知道和你爷爷还有你大伯见礼?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就懂规矩了!”
朱元章回头一眼瞪向正准备教子的朱樉,冷哼一声,见到老二脸色紧绷着低下头,方才罢休。
朱尚炳瞧着自家老爹被老爷子一句话,训得便不敢抬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只是瞧见老爷子又澹澹的看了自己一眼,心头不禁一动,赶忙如自家老子一样的低下头。
守在一旁的朱高炽心底不由发笑,二伯家倒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整个寝宫里唯二的良善好人,太子朱标轻咳一声,开口道:“船队已经走了?”
这明显是多此一举的询问。
朱允熥点头道:“已经走了,水师那边业已安排妥当。”
朱元章哈的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来,自个儿则是摆着手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子斜靠着说:“新政已经累日之久,俺听说文渊阁那边这几日磨合的也算融洽。新政如虎,有文渊阁稳如泰山一样样去办事,俺也能放心不少。”
朱允熥悄悄看了老爷子一眼,稍稍的忍住了笑意。
文渊阁里这几天可不像老爷子说的磨合融洽。现如今蓝玉和沐英还领军在外,防备着河南、山东、直隶、湖南、江西诸道可能因为新政而引发的动乱,更是因为朝中有旨意过去,叫两人督办大明复行秦法军功爵一事。
也正是因此,文渊阁里如今就只有任亨泰、徐允恭、解缙、高仰止四人票拟军国社稷之事。
便只是这寥寥四人,却已经从现在一开始就分成了三伙。
任亨泰作为文渊阁里当之无愧的掌总,有着多年的部堂为官经历,新政之下自然有属于他自己的一番解读。很多时候一件事情到了任亨泰面前,在新政之下,他还会考虑与过往的不同,试图将利弊尽数囊括起来,做到最大可能的平衡。
解缙和高仰止两人时而配合,时而又会在一些触及新政核心问题上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可谓是寸步不让。
反倒是徐允恭,在大多数事情上保持着沉默中立的态度。只有在涉及到关系明军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磨合的默契,在文渊阁就是不存在的可能。
只不过,文渊阁如今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平衡,不至于会有权臣出现。
朱标在一旁说道:“京中诸事,有宫中在盯着,文渊阁一样样的办。前些日子宫外不少人在说,朝堂上十官九缺,大抵是要动荡一些日子。如今采录在京举子,施行考公法加分,倒是平稳的很。只是京畿之外,恐怕还是要多加留意,不少人是留不得的,位子也该动一动。”
说完之后,朱标的目光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老二,眼神中掠过一丝无奈。
而朱元章听到此言,便当即冷哼了起来。
他伸手指着身边的朱樉,对着朱允熥三人开口便骂道:“你们往后不论做什么事,便是捅破了天,也别学这混账玩意。遇事便躲,他是宗室子,他能躲到哪里去?想要安详清闲,等回头和俺一同葬进皇陵了再说!”
被指名道姓骂的朱樉眼神一颤,老爷子这一番骂,怎么话里话外都透着要让自己陪葬的意思。
他不禁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老爷子的侧影。
不至于吧!
老爷子是爱自己这个老二的,定然不会当真那样做!
心里头想着事情,朱樉的眼睛却还是很诚实的朝着寝宫四处张望着,唯恐这里头当真留下了一两道什么旨意来着。
朱允熥面带轻笑,和小胖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拱手道:“今岁朝中定下的京察,如今朝堂之上官员更迭,倒是也不用在办此事。
只是先前父亲也说到,京师之外的地方官府恐怕还要梳理一番,才好确保新政能畅通推行。
如此看来,这京察也不能停下来,只是由审察在京官员扩大为诸道地方官府官员。”
说完之后,朱允熥目光澹澹的瞥了还在思考着自己会不会被陪葬了的老二叔朱樉。
朱高炽和朱尚炳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秦王殿下。
一听到京察要扩大到整个大明,便是如朱尚炳,也想到这样的事情就该是自家老子去做的。
“看什么?看什么!”朱樉察觉到了三个小子的目光,接连两声质问,而后转头看向老爷子:“父皇,这一遭河南道、山东道暴露出来的事情,是儿臣过往未曾察觉的。如今儿臣正领着人回过头重新彻查,还要往六道之外去查。
儿臣身为宗室二子,本该理当为国家、为皇家鞠躬尽瘁。怎奈何,清查田亩,推行摊丁入亩的事情事关国家社稷,儿臣每日都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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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然,儿臣当真是想要能多为父皇效劳,也好让父皇和兄长能少些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