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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她的模样,倒不似作假,便递给她。她接过去,紧紧攥在手心里,松了口气。随后对我道声谢,带着一众宫婢匆匆离去。
也不知那坠子是什么宝贝,得顺妃那般看重。那「瑾」字,也不知是何意……
四皇子又到我宫里来了。
我瞧着那柱子后头畏畏缩缩的小脑袋,无奈地叹口气,唤他,「四皇子,过来吧。」
他从柱子后头颠颠地跑过来,离得近了,又放慢步子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乖巧地喊一声,「宜妃娘娘。」
我拉他坐下,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四皇子课业做完了?」
他点点头,笑起来,颇有些得意,「都做完了,甫昭今日新学了一首诗,先生还夸甫昭聪明呢!」
怕我不信,他极流利地背出来。我失笑,夸他,「四皇子背得真好。」
他黑亮的眼睛闪着光彩,有些羞涩地笑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物件递给我,「甫昭今日编了两只蛐蛐,给母妃一个,宜妃娘娘一个。」
那草编的蛐蛐小小的一只,可爱得紧。我心头一暖,小心收好,「谢谢四皇子,本宫很喜欢。」
他的笑容更甚,比这阳光还灿烂。
自上回偶遇后,四皇子便隔段时间就跑到咸福宫来找我。最初我还会差人送他回去,后来便由着他了。他每回都是瞒着顺妃偷偷来,吃些零嘴,与豆儿玩闹一会儿就乖乖回宫。
豆儿很喜欢他,每次见他都要粘着,尾巴摇个不停,倒给我这咸福宫,增了许多生气。慢慢地,我竟开始盼着他来了。
起初我问他为何来此,他说我宫里的桂花糕好吃,后来才偷偷告诉我,「宜妃娘娘是个好人,甫昭喜欢娘娘,母妃不许甫昭来,甫昭便偷偷来,母妃不知便不生气了。」
他说:「只有母妃和宜妃娘娘待甫昭最好,别人都说甫昭傻,都不和甫昭玩。可是甫昭一点儿也不傻,甫昭会背好多好多诗呢。」
我心中酸涩,又夹杂着一丝难言的欣慰。上天夺走了他的一些东西,又赋予了他一颗不染纤尘的心。而这样纯真的心灵,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宝贵。
「嗯,甫昭才不傻,甫昭比任何人都聪明。」
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纯真而美好。
皇上近日忙得很。三个月前匈奴举兵攻打边境,造成了不小的暴乱,幸得镇远将军领兵相抵,逼得匈奴连连败退,最后不得不投了降书,俯首称臣。
匈奴与我朝常年战事不断,经此一役,短时间内都无力再犯。镇远将军立了大功,皇上喜极,一道圣旨命镇远将军班师回朝,领功受赏。
要说这镇远将军,倒是个奇人。听闻他十七岁参军,从一介小兵一步步成长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戍守边疆十余载,从未回朝。如今重回皇城,却是新鲜了。
四皇子近日来得勤,也不怕顺妃晓得。我问为何,他说顺妃不知在忙些什么,无暇顾及他。
正值秋末,后宫事务颇多,如今顺妃代皇后娘娘打理六宫,有得忙的。
镇远将军回朝那日下了场小雪,皇上特意为他设宴接风洗尘。
晚上的大宴后妃不必出席,我便去惠妃宫中下了几盘棋。回宫时突然来了兴致,偏要走小路赏那雪景。
走到假山旁,隐约听见有谈话声。非礼勿听,我本想掉头离开,一个突然拔高的声音让我生生顿住脚步。
「你偏要如此绝情吗?」是顺妃的声音,凄凉无比,像含着莫大的伤痛。
树林掩映中,顺妃与一名男子相对而立。他们皆侧对着我,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只那身型高大魁梧,身上穿着武将的官服。
「十四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顺妃嗓音有几分颤抖,一只手轻轻拉住男子的衣袖。
那男子退后一步,甩开她的手,「娘娘自重。臣不敢怨恨娘娘。」
顺妃呆了一瞬,突然轻笑出声,「你还是怪我……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你……我被荣华富贵遮了眼,蒙了心……」
男子的手紧紧握起,又松开,没有一丝动容的开口:「过去了便过去了,娘娘还是忘了吧。」
顺妃愣在原地,流出泪来,怔怔道:「忘?你忘了吗?如何能忘?」忽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慌忙擦干眼角的泪痕,绽出一个笑,「好,我听你的……那么,阿瑾哥,你往后……往后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你躲了我十四年……」
阿瑾哥?我记得,当朝镇远将军便是姓赵名瑾,那玉佩……
那厢两人仍对立着。
顺妃似是情不自禁,抬手抚向赵瑾的脸,不待他作何反应,那只手在半空生生停住,又颤抖着收回来,一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后慢慢松开。仍是望着他,眼眸深沉,「你瘦了许多,边城可还好?我……十分惦念你……」
无心再听那柔情衷肠,我转身离开。
雪仍在下,有小雪花落在我温热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