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注意保暖,林晏便取了弓箭想猎只狐狸,拿到镇上托人做件狐裘,防风保暖。宁昭本有些不放心,但村里一同还有其他男人一起,她又叮嘱一定赶快回来,结果到天黑都没回来。她越来越坐立难安,直到村里人一同将他抬回来的时候,她以为他死了。他那时还活着,只是被野物攻击,身上撕开了口子,他安慰她道不要紧,只是皮外伤,夜里便发起了高烧。宁昭先前以为只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只是她瞧着林晏的症状有些不大一样,她虽没有医学知识,但为了稳妥起见,便扯了家里的白布条给自己和阿楚做了个简易的口罩,又拿白酒一一消毒,邻居街坊要来探望也都一一回绝。
她细心地照顾他,心里暗暗地祈祷,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她们一家平平安安。第二天林晏还是高烧不退,喝的药全部都吐了出来。或许是林晏感染了野物身上的细菌病毒,又或许是他伤口发炎,这里没有抗生素,宁昭判断不出来其他,最后她只能一遍遍地在林晏耳边求他,求他不要离开她和阿楚。第三天的傍晚,林晏醒了过来,神色灰白,一双眸子却黑黑的,亮亮的,仍然深情地瞧着她。
「阿昭,对不住你了……你要好好活着……你不要哭……」
「阿昭,往后……往后你不要苦了自己……」说着他想挣扎着起来,却终归没有力气。宁昭将他扶起靠在床头,他拉了拉阿楚的小手,阿楚什么也不明白,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阿爹,他又抚了抚宁昭的脸笑了。
「阿昭……我这一生,遇见你……遇见你,我很欣喜……」
睿祯三年,林晏死在这个冷冬。
宁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丧事的三天。她不晓得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她从小到大认真学习,热爱生活,待人礼貌,乐于助人,大学毕业后她听从家里的安排进入一家公司做个小职员,安稳度日,她没有害过谁,连害人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她也并没有得到独特的赠予,她相貌平平,资质平平,家境平平,是个扔进人堆里再也看不到的平凡人,为什么命运单单要挑中了她?
父母?她的父母与她根本就是生离。丈夫?她的丈夫此刻与她死别。
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孤独的时候都不曾怨天尤人,此刻她却无比地憎恶老天,到底她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苛待她!她心里的怨念无限地放大,她本不信鬼神,经历穿越后便有点敬畏之心,只是此刻她愤懑无比,若真是我佛慈悲,为何不渡她一程?
在宁昭以为事情不会更糟的时候,她敏锐地发觉,阿楚不会说话了,也不会笑。起先她以为是她太过伤心,阿楚也跟着被吓哭好几场,过几天便好了。只是她慢慢发觉,阿楚变得沉默,这种沉默让她胆战心惊。她害怕阿楚心理出现问题,便整日整日地陪着她,同她讲话,逗她笑,只是先前爱笑的阿楚再也不笑,也不说话。
同样伴随而来的还有街坊四邻的阴阳怪气,大意是林晏还没死她便弄个白布戴着,又不许其他人靠近,谁知道林晏是怎么死的呢?她生得漂亮,本来就不安分,一天到晚的勾着谁,林晏家就这一根独苗,都没留着后就死了,都是她克的。
她能猜到是谁一开始传这些话的,林晏没救她之前本来准备说亲的,有个姑娘看上了林晏,只是还没开始,便被宁昭截胡了,后面自然没她什么事了。这些年那姑娘谁也瞧不上,便一直没嫁人,背地里难免被人说三道四。起初宁昭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有次碰巧遇到了,那姑娘问她嫁人了是不是很得意,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回道,女子嫁人与早晚并无关系,主要是合自己心意。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她不理会这些,只想一心一意地带好阿楚,没想到那天她竟找上门来,指责一切都是因为宁昭,否则林晏不会死。两人说着便动起手来,阿楚想上前帮娘亲,却被绊倒了,下巴嗑在一块小石子上,顿时血流不止。围观的人有,却无一人伸出援手,或许在大家眼里,宁昭真的是个怪胎与异类,从前林晏在,他宠着她,别人不敢说三道四,如今他死了,别人自然敢欺负她。
又或许,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宁昭生得漂亮,这孤立与冷漠中,自然有人也掺杂了其他的意图,她住的屋子是林晏才翻新的,她与林晏多少有些积蓄,多数人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难保不会有人起歪心思,她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没有亲戚来往,她是一介女流,阿楚又还很小,不是她要将人想得坏,而是因为这是人性。
宁昭想如果只有她一人,她或许就这样跟着林晏去了也说不定,只是她现在还有阿楚,哪怕为了阿楚,她也要活下去,并且要好好地活下去。
阿楚的下巴那里留了一块小小的疤,她那天摔倒时,虽还是不讲话,却哇哇地哭起来,宁昭心里放了心,她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突然间充满恶意的地方。
她没有与任何人辞别,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将一切收拾好,林晏的东西她一样也不带,她命令自己将这一切都狠下心舍弃,逼迫自己不能再沉溺悲伤之中。她要熬过这漫长的冬天,一切重新开始,为了阿楚,为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