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身份让你享尽荣耀,父皇对你青眼有加。所以你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你对我们总是不屑的,那是因为你得到这一切太轻易了。我并未输给你,我是输给了这体制。」
赵烨听他说完转身便离开,离开牢房那段路,他的内心是嘲弄的。他嘲弄命运,嘲弄这求而不得。他本无意于太子之位,却偏偏让他困在其中。想得到这权力的人比比皆是,却又一一兵败于此。
他们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们其实谁又赢过谁呢?
只是已然踏上的路,他无法回头。
所以得知父皇外边有私生子的时候,他本身也是极其不屑的。他甚至觉得,乡野长大的又能有多少本事?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去防着他。但他能看出母后的杀心,那是出于嫉妒。
他并不想惹得母后不高兴。母后下定决心的事他是撼动不了分毫的。何况他想对付的人是三皇子。
后来每每赵烨想起这一幕,他觉得都是他自己的报应。正是他如此无谓皇权斗争中的鲜血,才会铸成大错。
一步错,步步错。
他去求见父皇的时候,父皇早已摆好了酒在等他。他并未与他说其他,只说了一句:「人人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不是帝王家无情,而是帝王家,容不下那半分的真情真意。」
因为在权力的漩涡里,真心真意反而会害死一个人。
父皇与他说到了那场战事。
「烨儿,你一直生长于皇宫,所以不曾亲眼见到,帝王之位对你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朕派你去一线,想必你看到了百姓无辜,流离失所。你有帝王的才干,只是历练太少。但是经此一战,想必你明白,真的做一位明君,其中殚精竭虑,谋求算计绝非常人可胜任。治理国家,也绝非理想当然。」皇帝给赵烨斟了一杯酒,顿了顿,「思宁去了父皇也很伤心,烨儿,如今我北朝刚历经战事,朝中权力更迭,百废待兴,需要一位新的君主。这位子,将来便是你。朕相信你,你会做得很好。」
「父皇,儿臣……不想做这皇帝。」赵烨说着又向圣上跪了下来,他这前面的路既已无法回头,那不如从他这里了结吧。
「为父已经没几年可活了。」圣上说着叹了口气,此刻他们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烨儿,你只是一时走不出来罢了。这天下,父皇只能托付给你了。」
赵烨后来才知道,原是之前那西越和亲公主,她刚来的时候便一直下慢性毒,每次只有一点点,不易察觉,虽然后来发现,不过父皇的身体终归已伤到了根本。
赵烨不记得自己怎样回到行宫的。他在自己行宫里待了一段时间,他当然明白民间疾苦,只是难道除了他,其他人不可来做这个皇帝吗?
他知道自己不应当这样狭隘,说出去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只是是他亲手害死了阿楚,这一点他始终无法释怀。
最终他还是屈服于现实。父皇的身体的确慢慢开始衰败,他身处高位享受荣华富贵,他明白,他不应当逃避责任。
登基大典的时候,他戴上冕旒,原来竟这样沉重。他是新的君主,他将要为整个天下负责。
赵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政事上。他的确有天分,颁布一些政令,改革一些旧时做法,减免税负,的确带来了良好的循环。他又着重处理吞并的西越,委派官员,安抚民心。
唯一让大臣发愁的便是赵烨的后宫。
赵烨登基七年,膝下竟无一子。后宫嫔妃也很少,虽说陛下最好不要沉迷女色,但丝毫无兴趣,也愁坏了言官。
皇后也不像皇后,一天到晚地出宫礼佛,后宫众事丝毫不管。皇帝竟也不恼,由她而去。虽说国公府曾是开朝元老,陛下倒也真的给足了面子。
赵烨登基第三年,选秀封了位淑妃与婕妤。五年后选秀封了位昭仪。
纵然是帝王,也有他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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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在那日顾暮容哭诉问她有什么错的时候,他还是走了。他平日将心思全部放在政事上,用来逃避这些,如今他却逃避不了了。他给自己建了一间小小的密室,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密室,才是他真正得以轻松片刻的地方。
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画像。他望着画像出神。
他知道,他终归是要有子嗣的,否则这龙椅将来又要传给谁?子嗣不定,天下容易动荡,导致民不聊生。他是君主,不能做此冒险之事。只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又想到以前。
阿楚一开始对他,更像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他察觉不出阿楚对他的心意,好像阿楚只是顺其自然恰巧是他而已。后来行军路上一路相处下来,他是亲眼瞧着,阿楚由一开始见到他只是笑吟吟地叫他一声叶照,到最后见到他时都是开心地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他。
他们那时同处一屋,晚上她大大咧咧地直接脱去外裳,又将长袜脱掉,将白皙的小脚丫往水里一放,完事还让他给她擦脚。他忍不住逗她:「你这样豪放显得我倒像个小娘子了。」谁知她一点不在意他的打趣,小眉毛一挑:「这有什么?你没长脚啊?咱俩不是长得一样的哪